第70章-医德(2/2)
捕快默默朝仇枭投去个‘早提醒你’的眼神,仇枭懒得理他点了妇人穴道,下巴一擡指示捕快打开牢门,将邢朗推进里头,叫他爲妇人诊治。
妇人虽无法动弹却双目睁圆瞪着邢朗,邢朗当即小嘴一扁,後退拉着邢睿和邢鸺僵在原地。
邢鸺知俩孩子害怕,蹲下身陪在俩人身旁,邢朗这下总算壮起胆子,颤巍巍地碰上妇人手腕。
原来那妇人除了脑子不大正常外,更严重的是多年前小产後遗留下的妇疾问题,後来邢朗说了堆邢鸺仅能大略听懂的脉象相关内容,遵照仇枭指示於妇人腹上穴位施针。
邢鸺和邢睿默默等了半个时辰,见邢朗收针後满脸期待仇枭夸奖就知已完事,待捕快记录下邢朗念出的药方,便离开衙门找到马夫策马上路。
邢朗将捕快在临别时塞到他手里的诊金收进荷包之中,转头发现邢睿皱着眉头像在思考难题,不禁学其皱起小脸。
邢鸺看俩徒弟表情困扰却又可爱得很,捏捏俩人脸颊问起因由。
邢朗歪着头表示他不知道,仇枭嫌弃地往只会学人的自家徒弟头上拍去一掌。
邢鸺未免邢朗被打得更傻气就把孩子抱到怀里,仇枭拿他没辙,转而咬了口邢鸺耳朵。
没有参与小闹剧的邢睿拉了下邢鸺衣袖,问道:”二师父,徒儿不懂,那妇人的恶疾要长期吃药才会根治,可那妇人多些天就要斩首...现在再怎麽吃充其量也就减轻病状,这不是浪费力气?”
仇枭翘起腿插话道:“人将有一死,那全天下人岂不都该等死不该看病。”
邢睿急忙反驳:“臭老狐狸我又不是这意思!她害死不少小孩,是个大恶人,本来就活该受点苦!朗儿医她不就是在帮助坏人、做坏事?”
仇枭闻言发出声冷笑,邢朗钻出邢鸺怀里,凑到邢睿身前爲自己辩驳:“朗儿只是医病没做坏事,大夫医病没有错!”
邢睿把邢朗拉到身旁坐下:”这点你可以学老狐狸挑病人,那些恶人都不医,免得他们病好再去害人!万一他们做的坏事被算到你头上该怎麽办?”
“可是、可是...”邢朗苦恼地抓抓脑袋,邢睿说的道理他听明白了,却总觉得有哪不对。
仇枭朝嘴笨的自家徒弟送去白眼:“有一点你这鬼灵精说错了,我不在挑人而在挑病,若是无关紧要或自己招惹上身的小病小痛,就算对方是名满天下的大善人我亦不医,反之若那病症复杂有趣,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徒我也会救。”
邢睿明显不认同,仇枭哼道:“你二师父也清楚我不推崇医德高尚,只想随心所欲做自己。最好他人惧我、怕我,甚至在背後非议我而不敢招惹我,你真想这小蠢蛋学我?”
邢睿支支吾吾无法作答。
邢鸺想起以前发生某些社会案件时,不少人主张医院方不该受理那些肇事者,甚至有人责怪医生救了枪手却救不回他们伤亡的家属,他心里虽然认可那枪手死了只会大快人心,但也认为不该将错和气都撒到认真工作的医生及护士身上。
邢鸺细心解释:“睿儿,大夫不是审判是非对错的官差或神佛,不应该爲尽责帮助别人而遭人怪罪,朗儿只是医了个‘病人’,而不是‘好人’或‘坏人’。”
邢朗用力点头,邢鸺接着道:”那妇人的确是明面标示的坏人,可你又知道今日给朗儿看诊的人里有无隐藏着的坏人?以後不管朗儿治了谁,只要他本意是善,那他都是在做好事,对方的恶行不能算在朗儿身上。”
邢睿仍无法信服:“徒儿不这麽看,如果不知道对方爲人也罢,可要是知道不就成了助纣爲虐?恶人就该死不该救。”
邢鸺轻笑着问:“那睿儿你觉得怎样的人算是恶人?偷拐抢骗?杀人放火?”
邢睿毫不犹豫回答:“偷东西、骗人这些勾当不伤人当然不算,杀人放火那不行!”
邢鸺摇头:”偷取他人心头好、骗得他人全部身家信任也能把人逼死,在我们看来的小恶於遭难的人眼里可能是大恶。我们又非当事人,怎麽可能准确衡量轻重。”
“唔...”邢睿一时没想到能回应的话,也不想过度顶撞邢鸺,只好闷声扁嘴。
邢鸺了解自家小徒弟的心性,继而再道:“那我换个问题,如果睿儿你提前得知多年後的某天我会发狂血洗武林成个大恶人,要是我现在病了...你说你大师父是不是就不该医我,让我一死了之以绝後患,否则就是助纣爲虐?”
邢睿和原本呆呆听着的邢朗垮下张脸差点没哭,急道:“那又还没发生!”“呜、二师父不要死!”
仇枭轻敲俩徒弟,将邢鸺拉近怀里邪魅一笑:“你们二师父若是病了我哪可能不理,就是真要血洗武林我亦会选择助纣爲虐,你俩小蠢蛋要敢拦我小心照样被收拾。”
邢鸺无奈看了眼明显在欺负俩徒弟的仇枭,柔声安抚俩小可怜:“我想说的睿儿你已经说了,治病当下只有‘病人’没有在作恶的恶人,更没分生命贵贱。医者撇开个人偏见一心爲善救人,之後发生的事都不该由医者背负,旁人更无权谴责。那病人要真做了坏事,迟早会有天收。”
邢鸺道:“至於那妇人...我不是为她开脱,有些病真的会损耗心神,让人罔顾对错。当初把她逼疯的除了夫君背弃,或许也有那恶疾的一份力。她残害无辜孩子始终是大错,落得秋後问斩只能说罪有应得,要是她能稍微清醒面对惩处...可能会有一丝悔悟也说不定。”
仇枭悠悠然接过话:“毕竟痛快一死并不可怕,抱有悔恨才最伤人诛心。”
邢睿似懂非懂点点头,邢朗仍有些担心想给邢鸺把脉却遭仇枭拍开小手,只好哭丧着脸望着邢鸺。
邢鸺安抚道:“有你们大师父在我身体健康得很,我刚刚只是举个例子,你别多想了。”
俩孩子心里霎时释然不少,不一会儿甚至暂忘这段对话,围在一块儿细数今日所赚诊金。
仇枭凑到邢鸺耳边调笑道:“瞧你还那麽认真和那鬼灵精废话,这不浪费唇舌。不过我可不管医德不医德,你的命远比其他人更重要。就算你会毁天灭地,只要你病了我都会把你给治好,我家邢鸺可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人。”
邢鸺忍俊不禁侧过头道:“属下并不想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其他人何其无辜。属下也不觉得和睿儿说话算浪费,您别总作弄他俩。”
“心疼了?我不过顺着你说的话怎成我的不是?就说你眼里都是那俩小子。”仇枭嗔怪瞪了眼邢鸺。
邢鸺回视仇枭,放轻声音低语道:“但属下只倾心於您。”
仇枭闻言瞬时眼神放柔,正想回话瞥见邢鸺嘴角微弯,稍加思考就知对方早拿捏准他心思才会如此坦率,不由轻哼了声,朝邢鸺腰间弱点捏去。
不愿在小徒弟面前失了分寸的邢鸺急忙往後一缩,握住仇枭的手轻声讨饶,恳切的语气总算软化仇枭态度,最终在应下仇枭提出的某些亲密要求後才总算得以解脱。
过没两日,四人打包好行囊暂且回到绝尘谷悠闲度日,仇枭丢了本内经让邢朗了解自古传下的所谓医德标准,但也言明无需盲目遵循,转头吩咐邢睿自行练武不许敲门打扰,搂着耳尖泛红的邢鸺躲回屋里。
邢朗和邢睿四目相对难免有些呆愣,率先反应过来的邢睿擡头看看明亮天色,忍不住在心底将合上房门前朝他露出坏笑的仇枭给骂了遍,果断拉起还在困惑的邢朗,跑到树荫底下开始今日份的刻苦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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