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终(注意是be哦)(2/2)
他们坐在隔间,一道屏风挡在你与杨修之间。他的声音、身影你早已深深刻在脑子里,绝不可能记错。但就是那么那么熟悉的声音,却用着如此陌生的语气说着如此陌生的话。
你听见曹植唤他“先生”,他却谦逊的低笑:“子建公子唤我德祖便好,晚生岂敢担得起先生的称号。”你听着他跟曹植虚与委蛇,打了半天太极才说上两句正事儿。你突然觉得那到屏风隔开的可能不只是你和他的视线。你转身就走,因为你还有任务要做,你还有话要谈。
那天谈完话后,你独自坐了很久。对方早已离席,你要问的事情也已问清,可你就是挪不动腿离开。你一直坐着,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盯着酒杯发呆。等到杨修和曹植离开,你才偏偏头,透过窗,看着楼下那道气质绝佳的明黄色身影,缓缓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你。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那是你登基的五年前,你此时还没有登基的想法,但曹操已经自立为帝,取国号为魏,宣称要一统天下。那时正值夏日,杨修来的时候你正在城外指挥鸢使帮百姓收割麦子。你站在日头下,远远看见杨修缓缓向你走来,但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你的直觉告诉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看着他,走到你的面前躬身行礼,与面对曹植时一般无二。他看着你,龙血宝石般的眼珠在日光下变得闪亮。你觉得他那双眼好熟悉,但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开口,对你说他已向曹操投诚,从今以后恐怕再也不能为绣衣楼效力了。不知为何,你心里没有悲伤、痛苦,而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你问他有没有泄露绣衣机密,他说没有。
其实按照你平常的手段,杨修这样的亲近之人在被你发现产生叛逃念头的时候就应该手刃以防止留下祸患,但你却纵容他,甚至让他能够站在你面前,请你同意他的叛逃。
你的理智告诉你,他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杀了他。但你迟迟没有动作。杨修也没有催你,静静的等着你的答复。半晌,你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平静的行礼谢恩,说他给你准备了送别礼,已经送去王府了。他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子出奇的挺拔,一步一步走得稳健,但你还是眼尖看见了:他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
你回到王府,拆开了他的“送别礼”,却发现是一个“老古董”——是你送给他的羊脂玉骰子,但只有一只。
后来你登基称帝,率部将先平中原,后伐南蛮,最后,攻入魏都生擒曹操。
杨修已经离开你的生活很久了,你已经几乎忘记了他。但在拿下曹操的时候你还是不自觉想起了杨修。你在天牢里问他杨修是否还活着,他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疯狂地喊着:“死了!早就死了!!全都死了!!!”
你冷漠的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吩咐禁军正午时在市集处死曹操,把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上警示,随后转身离去。
你不信曹操说的话,派人去调查,从曹操一个部下的口中得到了你要的答案:杨修确实是死了。他站错了队,想要扶曹植做太子却被曹丕陷害,被曹操以霍乱之名斩首示众。他的尸身被带回弘农杨氏祖坟下葬。你得到了答案,但你并不开心。
在平乱风波告一段落后,你孤身一人微服私访前往弘农,到杨氏的祖坟探查。你看见了杨修的牌位,牌位前放着一个小盒子,大概是他的遗物。你也不管什么礼数,直接伸手拿过盒子,反正杨修总是纵容你,这点儿小事儿他不会介意的。你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只羊脂玉骰子。
你愣了一下,随后拿出骰子握在掌心,不知作何感想。不过这下骰子终于是凑齐了,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你摸着牌位上烫金刻制的名字,轻声询问:“德祖,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你带着骰子回到了皇城,正式开启了你忙碌的女帝生活。你被海亮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气,连后宫都没空去了。一年又一年过去,局势局势逐渐稳定,你励精图治,天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你也有时间去后宫享受,过着还算平静的日子。于是时间开始过的飞快。
一日午后,你正慢慢批奏折,恍惚间抬头发现午后的阳光不知何时已透过御书房的窗户洒在你的身上和书桌上。桌角的两枚羊脂玉骰子熠熠闪着光。
你呆呆的拿起骰子,上面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温暖得好像某个人的体温。你想起一双眼睛,一双红色的,闪着光芒的眼睛。它或嫌弃,或气恼,或依恋,或可怜,或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于是想起了这双眼镜的主人。你与杨修相互陪伴、颠鸾倒凤的那些日子变得恍惚,如南柯一梦。
手中的这对骰子提醒着你,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你却越发觉得不真实。
你突然端坐起身体,努力回想你与杨修的点点滴滴。但你发现你好像已经老了,已经记不清太多事情了。你记不清与他相伴了多久,记不清你们玩了多少局六博,记不清他叫你的声音,甚至记不清他的模样。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那些记忆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虚幻。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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