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蜜糖（2/2）

阮雨的部分结束的时候，李念正在玩儿多出来的道具枪，看到他过来，突然压低嗓子开口：“对不起，我是警察。”

阮雨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配合地接下台词，“谁知道？”＊

然后李念举枪对准他的眉心，两人深沉地对视了一会儿，相顾笑出声来。

“你也看过这部电影啊？”李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巧克力塞给阮雨，“累了吧，先垫垫，待会儿我请你吃夜宵。”

“没看过才奇怪吧。”阮雨接过撕开一个，吃掉。

“这个你要吗？”李念往嘴里塞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软糖，含混地说，“唔，酸的。是很火的片子吗？我以前不怎么看电影。”

“不了，巧克力很甜。那你平常喜欢干什么？”

“打游戏，看漫画啥的。”

阮雨上下打量他两眼，“看不出来。”

“啧，怎么了。”李念顺手紧紧阮雨身上军大衣的衣领，“后面还有你的戏吗？没有就把脸洗了。”

“还不能卸妆，说不定要补拍镜头。”

“快结束了吧，再拍下去夜宵要变早饭了。”

终于拍完，演员们去卸妆换衣服。王琦找到李念，“你爸刚才有点头晕，不能开车。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琦姐，不用了。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老毛病了，一熬夜就容易犯。那你怎么回去？”

“我跟你们一起回市区。”李念抬头看看渐渐亮起的天色，“然后自己叫车回去。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打电话让张叔来酒店接也行。”

“好。你注意安全。”

返程的时候，李念跟阮雨坐的同一辆车，到了酒店门口，问他，“吃什么？”

“这个点儿了，就在酒店吃早餐吧。”

“不是说好我请客吗？你在这儿吃又不花钱。”

阮雨叹口气，“留着以后慢慢请吧，一宿没睡，懒得动弹。”又看看李念，“你也累了，吃完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家好像离得挺远，别折腾了。”

“成。等你睡醒了我请你吃午餐。”

解决完早饭，李念跟着阮雨回了他的房间。

作为主演，阮雨分到了一个小套间，外间有一张沙发，不大，但很软和，李念缩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昏暗，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他起来走一圈，应该是阮雨睡前把两个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轻轻走进里间，阮雨还没醒，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有些严肃，和平时温和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会梦到什么呢？

连续两天，李念都梦到了阮雨。梦到他空洞的眼神，冰凉的皮肤，痉挛的身体，梦到他在自己的手掌里颤抖。

梦到那滴眼泪——他明明已经醒来，却仍然觉得它还留在手背上，烙下了一个轻柔的、湿漉漉的印记。

李念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试图假装它没有发生过。但这一刻，目光停驻在阮雨的脸上，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异常。

并为此感到恶心。

有悖于他认知中的一切道德、伦理、规范，一切“好”与“正常”的标准，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催促他将心底的欲念付诸行动。

李念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尽管不曾也不打算询问阮雨是什么导致了前日的失态，但实际上，事情发生的当下，他就已经察觉了，这是某种伤痛留下的阴影。根据被教导过的礼仪和社交准则，他应当假装忘记这一切，再也不要提起——最好是真的彻底忘记。

但是，他却忍不住反复回想那个场景，不管是在睡梦中，还是在清醒时。一遍又一遍。无从抵赖，他其实觉得，对方濒临破碎的样子，很美。

他把对方的苦楚当成蜜糖，反复回味，感到从未有过的餍足。

自我厌恶和酸涩的渴求交缠着从身体里涌出来，李念伸手按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它强烈的搏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阮雨醒来的时候很安静，稍微躺了一会儿，就直接坐起来，看到房间里的李念，露出一个笑容，“唔，早安。醒了多久了？脸好红，是屋里太闷了吗？”

李念捂住脸，默默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刚醒，是有点。想吃什么，我请客。”

阮雨在床上认真想了一会儿，“我想吃文安路那家的清汤馄饨。”

“馄饨？大下午的还有馄饨卖？”

“有的，我带你去吃。”

文安路以夜市一条街出名，阮雨想去的这家有个小店面，不用等到晚上才营业。他们两个带上口罩就出门了，路上李念想起苏子沐住得离那儿很近，问过阮雨，把他也叫上了。

二人独处突然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到店的时候，苏子沐已经在桌边等他们了，“小念！好久不见！你请客还挺会挑地方，这家的馄饨可好吃了，皮薄馅儿大，汤也好喝。”

“是他选的地方。”

“阮雨你好！”苏子沐站起来伸出手，“还记得我吗？之前录节目见过的！我叫苏子沐！”

“你好！”阮雨和他握手，“当然记得。”

“快坐下吧，有人看我们了。”李念提醒道。

不过显然，他们三个坐一块儿，还摘了口罩吃饭，即使这会儿街上人不多，也很难不被注意到。

李念快速解决了自己的一碗，觉得不够，又去街对面买了一碗豆花，被店里一桌注意他们很久的顾客拦住了。“你是……李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