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发廊(2/2)
所以刚才的男人是昔日的嫖客,醉得忘记了不知多少年的时光。李念想起纸条上的话。“他眉毛有点像我,他会是那个人吗?”他看了镜头后的陆丰一眼,导演没有喊停,也没有出声,他就这么关门回屋。另一组摄影机跟上来,他自如地上床,准备睡觉。
指间有点发痒,小念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了一根,没有抽,看着它烧完了。
第二天醒来,陆丰给了他一份剧本,他第一次完整地读到电影讲的故事。好在“小念”不是话多的人,故事的讲述大量依赖旁白,不必担心背不下来台词。其他主演也到了,来自对岸艳光四射的影后贺蔷饰演理发店老板娘,近来风头正劲的青年演员王为旭饰演爱慕老板娘的民警,刚毕业的何清瑜饰演老板娘的女儿。每个角色有各自的故事线,最终交汇在这个发廊里。
此后拍摄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陆丰会每天给演员几页剧本,对应当天拍摄的内容,完全不按照剧情顺序来,台词和一些细节也跟之前定好的剧本有出入。为了早点把李念的部分拍完,每天一睁眼,他就得开始拍摄,忙碌一整天,到了晚上再接着拍夜戏。好在之前那段日子给他打好了底,他已经习惯了发廊学徒的生活,行动,姿态,神态,乃至情绪,都长期保持着“小念”的状态。“小念”已经成为了一层穿在身上的皮,他不需要付出额外的精力去维持导演需要的样子。
和他一起演对手戏的演员都很熟练,即便是毕业不久的何清瑜也很少出戏。李念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被人牵着往前走的感觉。大部分时间他无需思考,台词、反应、情感,都浮现得自然而然。拍摄进展得很快,尽管很多时候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在拍哪个阶段的剧情,但他们总是几条就过,很少会反复重来。而对白较少,剧情相对简单的片段,常常是一两遍就过了。
李念第一次感觉到头大,是因为造型。首先是头发。用的是一顶假发,上世纪视觉系摇滚的风格,一上头就遮了半边脸。然后是夸张的朋克妆容,化妆师为了避免在酷热的天气晕妆,使尽了手段。李念感觉整幅妆面被砸得贴贴实实,像撕不下来的面具。还有那些钉子和纹身,当然都是假的,废了道具组不少事儿。李念忍不住老想去摸,背上的巨幅纹身贴还好,脸上的眉钉鼻钉唇钉存在感实在太强。
整个过程中,这些模糊而陌生的感受都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剧情是小念和老板娘的女儿打赌输了,同意随她折腾,于是被这个疯丫头带去“改头换面”,陪她去地下夜场狂欢了一晚。
天气实在太热,李念感觉到杵着后颈的假发被汗湿了,一直没干。眼前乱晃的头帘搞得他心浮气躁,还得时刻注意粘在脸上的金属有没有掉下来。
一天的拍摄结束,身上的零零碎碎终于能卸下。陆丰叮嘱D道:“咱最好一次就过啊,不然还得重新做妆造。”
李念当然也不想重复。这一幕拍的是小念回到房间,在浴室的镜子里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造型,然后有慢慢把它卸掉。
“准备好了吗?各单位注意!a!”
他打开灯,光线把浴室照得惨白。等看清镜子里的人时,真情实感地皱眉了。这也是作为演员的李念第一次看清楚自己被“改造”成了什么样。夜场里他看着台上台下飞舞的头帘、破布、钉子链子,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一套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他有点适应不良。
镜子里的人看着很陌生。他凑近了,扯了扯粘上去的唇钉,没扯下来。又一手按住周围的皮肤,使了点儿劲,把它撕下来了。鼻翼和眉骨上的也如法炮制。
侧过身,努力从被撕开的背心领口望进去,后背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认不出是什么。他伸手抹了两把,很牢固。把假发扯下来仍在一边,又继续对付这张脸。浴室里空空荡荡,台面只有一块香皂。他先用清水冲了冲脸,毫无效果,只好捡起香皂,搓出泡沐往脸上抹。多余的水和颜色浑浊的泡沫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他索性捞起背心擦了一把脸,又抬手脱下这块布料,打开花洒冲洗起来。眼圈周围还有残留的深色,背上的纹身也一时弄不下来。冲了一会儿凉水,李念看了一眼摄像头,陆丰没有喊停的意思。抬手把开关拨到热水,水汽蒸腾,隔绝了部分视线。李念脱下裤子,当真洗起澡来。摄制组不知何时退出了浴室,等李念清洗完毕,围着浴巾出去,大家已经开始吃盒饭了。
陆丰递了一盒给他,边吃边对他竖起大拇指,“特别好,很性感。”又抬抬下巴,示意他后背上的图案,“这个再留几天,接下来的拍摄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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