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谁的错?”（2/2）

路同问，“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大甜回答，“我呢，由于是个女孩，所以刚出生就被遗弃了。然后被现在的爸爸捡到了，但晚上他总是会对我做一些很痛的事，我不喜欢那些事。小鱼姐姐是我的邻居，她姓余，所以我喊她小鱼姐姐。她家也没有妈妈，他爸爸经常赌钱，经常喝酒，经常打她。一天，我看到电视上90区的人都穿得好漂亮，我也想穿那么漂亮的衣服，于是小鱼姐姐就偷偷带我来到了90区。可是90区无论什么东西都很贵，我和小鱼姐姐都没钱。但是小鱼姐姐很厉害，她找了好几份零工赚钱，还会给我和我交的朋友买东西吃。我的那几个朋友也和我一样，要么没有爸爸，要么没有妈妈，要么两个都没有。但是我们有那么多人，于是我们自己建立了一个很大的家庭，有爸爸妈妈有姐姐妹妹有哥哥弟弟。一天，小鱼姐姐很高兴地说换了一份钱很多的工作，我好奇她在做什么，就偷偷跟着她来到了勾云塔。之后的事我记不清了，就记得好多血，好恐怖，再就是好痛，再之后我就变成鬼了。”大甜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要来90区的。”

路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鱼姐姐的错。”

大甜问，“那究竟是谁的错？总要有谁错了，我和小鱼姐姐才会变成这样。你倒是告诉我啊，到底是谁的错？”

路同彻底回答不出来了。

只有外面的黑夜平静又荒凉，回应了这片寂静。

57.

在网上看到的各种有关90区的信息里，方奕归注意到一个名字叫“老子万众瞩目”的人，他总喜欢在宝石化的科普内容下面评论，但大多是“你懂个屁”，“你能有老子懂？”，“不懂就不要再这里误导人”之类的话。方奕归不小心点进这个人的主页，看到他转发了许多90区求助的信息，还写了一些他自己对勾云塔的瘴气和宝石化的看法。都是很专业的术语，方奕归查了很多资料才勉强看懂这些看法，他明白了这个“老子万众瞩目”其实是一个研究瘴气的专家。

方奕归试探着私信了这个专家，这个专家回复得很快。他说，“老子去89区测量过，勾云塔的瘴气里有一种成分和极乐岛莲花里的成分一样。新闻里还说什么一切正常不用担心，真是放他娘的屁。”专家还骂，“每次老子想把测量结果发出去，每次才点发送信息就被删除了，真他娘的搞笑。”

方奕归和这个专家交流了一番以后，又思考了半个多小时，他翻出了从90区回来以后还没动过的行李箱。他记得电视台的某个负责人曾经给过他一张名片，他当时没有扔掉名片，而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方奕归最终在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那张名片。

58.

电视台那边得知了方奕归的意图，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但还是在假惺惺地问，“独家新闻啊？可这么大的事，我们这边播出来了不好吧，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方奕归说，“我姓方，出事了我负责。”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是在故作冷静。

电视台那边找到个兜底的人了，立即进行了紧急直播。

专家戴了个红脸的傩面面具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对着摄像机说，“关于90区的宝石化，我有几件事要告诉大家。首先，勾云塔的瘴气里有一种成分和极乐岛莲花里的成分一样，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检测。还有，勾云塔的108层其实是一个实验室，在进行一个叫‘浮图’的实验，那棵宝石菩提树就是实验的产物……”

直播才开始一分钟不到就被紧急掐断了，电视台的负责人在演播室外无奈摊手，“上面的人打电话说，要我们别播了。”他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眼底却露出藏不住的喜悦。他自来熟地一把搂住方奕归的肩膀，“但是收视率居然这么好，小方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当然，方奕归没有去吃这顿饭，专家也没有去。

59.

方奕归还是和专家还是去吃饭庆祝了，就他们两个人，吃的路边摊。因为尽管直播进行不到一分钟就被切断了，但是以那家电视台影响力，那不到一分钟的影像很快就会在人群中传播开来，真相也会被越来越多人知道。

方奕归还是第一次吃路边摊，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做什么都觉得不习惯，就连坐在塑料凳子上的样子都显得很局促。而专家就很放松，放松过头了，脱了一只鞋，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他看不惯方奕归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草，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吃个饭这么扭捏干什么。”他看见方奕归打着把伞，疑惑，“现在又没下雨，你打伞干什么？”

方奕归回答，“我很招怨鬼，这把伞是用来辟邪的。”

专家问，“那你在外面饭店吃饭怎么办？也要一边打伞一边吃？这也太不方便了。”

方奕归小声回答，“在外面吃饭的话，会有服务生给我打伞……”

专家骂骂咧咧，“靠！忘了你是个少爷。”

方奕归想拿双筷子，把竹签上的茄子扒拉到碟子里，然后再用筷子夹着吃。但他才刚伸出手，就被专家用眼神制止了。专家嫌弃，“你懂个屁！吃烧烤本来就是直接拿竹签吃，哪里还有你这么麻烦用筷子的？”

于是方奕归又直接拿起一串烤茄子咬了一口，专家这下舒坦了，“这就对了！这才是吃烧烤的精髓。”他嫌竹签插着不方便，直接把鸡翅扯下来用手拿着啃，他吃得满嘴油，“我想问，你这种人，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安安分分当个小少爷多好，怎么就想到帮90区的人？”

方奕归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人。”他问专家，“那你呢？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勾云塔的事？”

专家洋洋得意，“因为老子天赋异禀。”

方奕归老老实实吃牛肉串，“哦。”

专家急了，“草，你小子不信是不是？跟你讲，老子当年可是……”然后他就开始吹嘘自己以前的经历，得了哪些奖，做出过什么成果，都是方奕归听不懂的事。方奕归时不时回应一声“哦”，然后一直专心致志地吃烧烤。

很快平静就被打破了，许多警车在警笛呼啸声中到来，将这个烧烤摊包围了。方奕归心惊胆战地问，“直播需要出动这么多警察啊？”

专家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吃烤土豆片，“老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势，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他又说，“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知道勾云塔这么多事？因为我也参与了浮图的实验，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本来我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的，但是和你交流以后，我决定还是要把真相说出来。”他定定地望着方奕归，“小方，你是个好孩子。”他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串烤鸡胗，抹了抹嘴上的油，气吞山河地喊，“老子本来就是万众瞩目，当然要在前呼后拥中退场！”

专家没有反抗，铐上手铐之后被警车带走了。方奕归也被带去了警察局，但被问了几句话以后很快放出来了。

自此之后，方奕归也没得到专家的消息，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60.

元殊斩杀了一只鬼，这里是勾云塔的第一层，他一走进来就看见到处都是鬼影重重。那些鬼魂里有怨鬼，也有普通的鬼，他们在凄凉地哀嚎着，眼睛流着血泪。元殊对此波澜不惊，他不怕这种景象，也不怜悯，因为在他眼里，人间就是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是处在这种环境中过来的。

太多鬼了，前面的一批死去，后面的一批又扑上来，怎么杀也杀不完，元殊觉得继续杀鬼也只是浪费时间。宗主给他的空浊珠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的效果，他只能尽快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元殊干脆走出了勾云塔，拿出一把枪发射出勾爪挂在了勾云塔第十层的外壁上，他就这么用十层十层地攀爬，最后抵达了107层，然后从107层破窗而入了。

107层没有鬼魂，只有壁画和佛像。元殊从从透明天花板看到108层火势和那棵菩提宝石树，他觉得那阵火愤怒又悲痛，像是从伤口溢出的类似血液的东西。元殊往108层走，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他不禁警惕起来，握住错金银刀。

元殊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走到了108层，愣了一下，又疑惑，“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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