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4章 活下来的人(1/2)
第1884章 活下来的人
弥漫着浓郁尸臭味儿的战场上,卫燃跟着何老汉在战场上寻找着幸存者。
“担架!这里有个还活着!”
不远处,有人招呼了一声,何老汉立刻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不是瘟牛崽儿”
何老师又是庆幸又是失望的念叨了一番,随后和卫燃一起,将那名伤员搬到了他们的担架上就往回走。
这名伤员倒是难得保持着清醒,看他的伤势,似乎是是摔下来导致的手脚骨折以及额头上撞出来的一大口伤疤,只是难免,他的肩膀上还残存着刺刀的穿透伤——似乎都已经长蛆了。
“你认得到何瘟牛不嘛?是厨倌儿,有二十岁样子,身坯不大,长起两颗板牙崽,笑起好打眼!”走在前面的何老汉在抬起担架前问道。
闻言,那个嘴唇干裂的伤员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接着却艰难的抬起没有骨折的手指了个方向——何瘟牛和程兵权倒下的方向。
“倒起莫动,马上抬你去医院。”
何老汉只是看了一眼那名伤员手指的方向,随后便收回目光,弯腰抬起了担架。
“不去看看吗?”
卫燃在背好了绑在担架上的绳子之后,举起相机给担架上萎靡无力的伤员拍了张照片。
“下下一趟”何老汉头也不回的答道,却难免加快了脚步。
轻轻摇了摇头,卫燃一路走,一路找机会时不时的举起相机一次次的按下快门,拍下了此时这片不足两百米宽的战场上为了胜利付出的高昂代价。
在何老汉的带领下,卫燃和他一起抬着伤员离开了这片被尸臭味笼罩的战场,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了战地医院。
这所谓的战地医院,条件远不如想象的更好。
满地的伤兵,几顶补丁套着补丁的帐篷,以及并不算多的医护工作者乃至似乎还没有医护工作者多的药品便已经是全部了。
“放这里”
一个担任类似检伤工作的女护士用嘶哑的嗓音招呼着他们。
依着对方的指挥将担架上的伤员放在一张铺开的草席上,何老汉顾不得休息,拎着担架便往回走。
匆匆举起相机朝着这片躺满了伤员的露天战地医院拍了几张照片,卫燃一边给相机发条上弦一边追上了何老汉。
两人跌跌撞撞的回到战场,还没等何老汉走向那名伤员之前手指的方向,便有人招呼着他们赶紧过去,抬上了一个腿上戳着刺刀,肚子似乎也被刺刀贯穿的重伤员往回走。
“嗨!”
何老汉看了一眼没能去成的方向,抬着担架便脚步匆匆的走向了战地医院。
接下来的这个下午,何老汉像一头勤恳的老牛一般,带着卫燃和他们之间的那条担架,一次次的往返于战场和战地医院之间。
在这忙碌中,太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他们抬起伤员的位置,也距离何瘟牛阵亡的位置越来越远。
终于,随着太阳即将彻底被山峦挡住,负责指挥救援工作的军人吹响了哨子,所有的民夫也默不作声的走向了战地厨房准备去讨一碗野菜糙米粥填一填肚子。
但何老汉却并没有往那个方向走,反而将担架推给了卫燃,又捡起一块鬼子身上扯下来的破布缠在他原本充当手杖的松木棍上,随后在一处因为战斗被点燃,却一直没有熄灭的火堆上点燃,步履蹒跚的重新走向了战场。
见状,卫燃将担架合拢扛在肩上,也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他便注意到那名吹哨的“斜皮带”拦住了何老汉,也看到何老汉直接跪下来一遍遍的磕头哀求着。
更看到那位年轻的斜皮带将何老汉搀扶起来,并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从兜里摸出一只方盒子手电筒递给了何老汉。
与此同时,卫燃也走到了何老汉的身后,站在了那位斜皮带的面前。
“照顾好老人家”那名斜皮带嘱咐道,“我让伙夫给你们留饭。”
“谢谢”
卫燃认真的弯腰鞠躬,那名斜皮带则抬手敬了个礼。
绕过这名军官,何老汉一手举着亮着昏黄光芒的方盒子手电筒,一手重新杵着曾短暂被当做火把用的手杖,一遍遍的呢喃着“瘟牛崽儿”,一步步的回到了那片陡峭的战场。
在他身后,卫燃叹了口气,同样取出了手电筒点亮,帮对方照着周围那些或是新鲜或是发臭的尸体,同时也寻找着他当初没有找到的程兵权。
“瘟牛儿,瘟牛崽儿?何瘟牛?”
何老汉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他整个人也渐渐蹲下来,甚至跪下来一点点的挪动着。
卫燃知道,那老先生或许得了夜盲症,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没有放弃寻找。
“唉”
卫燃叹了口气,走过去搀扶起何老汉,将担架靠在一处石头上,随后背起了对方。
“说说你儿子的长相吧”
卫燃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问道,“我帮你找。”
“我儿瘟牛身坯不大,长起两颗板牙崽,笑起好打眼!”
何老汉近乎下意识的重复道,卫燃甚至在猜测,他已经重复了多少遍这句话。
“我帮你找”
卫燃将对方那轻飘飘的身体背的更紧了一些。
“莫板命啰!我还冇盯称展!”
何老汉嘴里说着卫燃听的不是太懂的川蜀方言,却也让他走的更快了一些。
就在何老汉挣扎着要下来的时候,卫燃也停下了脚步,故作气喘吁吁的说道,“我走不动了,休息,休息一下。”
“你这瓜娃子瘟牛儿!瘟牛崽儿!”
被卫燃放下的何老汉正要埋怨卫燃,却一眼看到了卫燃“无意中”用手电筒照着的尸体。
高温的天气,那具尸体已经开始发黑了,当初卫燃扯下来盖住他眼睛的草也都已经晒的枯黄发蔫。
可即便如此,何老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儿子。
在这位老父亲悲痛的呼喊中,卫燃叹了口气,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扯过来一具看着还新鲜的鬼子尸体,在他的身上一番摸索之后,摸出了半包香烟和一盒火柴。
抽出一支残存着尸臭味的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卫燃在喷云吐雾中默默的看着那对父子,看着何老汉把他的儿子抱在了怀里。
“给他洗洗身子,然后下葬吧。”卫燃在抽完了一颗烟之后说道,“我帮你”。
何老汉点点头,任由卫燃离开,从来时的半途取来了担架,又和他一起,将何瘟牛的尸体抬到了担架上,一起抬着走向了山脚下的河岸边。
渐起的夜色中,何老汉执意拒绝了卫燃的帮助,独自解开了何瘟牛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何老汉仔细的清洗着何瘟牛的身体,洗掉了他嘴里长出的蛆虫。
紧接着,他又将那套脱下来的衣服仔细的搓洗了一番,并在拧干之后,艰难的帮何瘟牛重新穿在了身上。
一切做完之后,两人将何瘟牛重新抬到了担架上,但何老汉却不知道该把他的儿子何瘟牛抬去什么地方。
“要回家吗?”卫燃问道。
“算逑!就地码起,救人要紧,二天再来捡骨头!”
何老汉说着,已经招呼着卫燃放下了担架,弯腰捡起一把不知道属于谁的大刀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在树干上砍了几刀留下个显眼的记号,随后便在树下开始挖掘墓坑。
“我帮你吧”
卫燃说着已经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工兵铲,又举着手电筒一番寻找,捡起一把不知道属于谁的开刃工兵铲递给了对方,随后和对方一起,在树下挖起了墓坑。
“我幺儿瘟牛除脱个鬼子栽的桩桩”
何老汉一边用力的挖掘着掺杂着大量石块的泥土一边自豪的说道,“老子这张脸冇遭臊皮!”
“他是个英雄”卫燃自言自语道,“他杀了不少鬼子。”
“咔嚓!”
何老汉手里握着的工兵铲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力道之大,甚至溅出了些许的火。
张了张嘴,卫燃没有再说什么,在沉默中和对方一起挖掘着墓坑,直到这个墓坑足够何瘟牛睡在里面。
这一次,何老汉又一次拒绝了卫燃的帮忙,在嘶吼中艰难的抱起了他的儿子何瘟牛,将他小心的放进了那个勉强只有半米深的墓坑,又一捧土一捧土的盖住了那具年轻的尸体。
与此同时,卫燃也在那棵大树的一侧,用工兵铲的铲尖刻下了“抗日战士何瘟牛之墓”的字样。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何老汉一次次的捧起掺杂着碎石和弹壳乃至迫击炮弹破片的泥土盖住了何瘟牛,垒砌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最后,他又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丝荷包,卷起了一根旱烟点燃,轻轻放在了那小小的、简陋的坟堆上。
“走罢,回切嘛。”
何老汉最后轻轻拍打着那小小的坟包嘱咐了一句,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举着那位斜皮带长官送给他的方盒子手电筒,默不作声的走向了战场的另一头儿。
在他的身后,卫燃最后看了一眼何瘟牛的坟茔,弯腰捡起担架扛在肩上,同样举着手电筒,跟着何老汉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等他们重新回到充当战地厨房的那片空地,那位斜皮带军官果然给他们留着晚餐——两大碗掺杂了野菜和树叶的糙米粥。
闭着眼睛喝完了这一碗似乎掺杂着尸臭味的晚餐,卫燃就近找了个避风的战壕安置好了心不在焉的何老汉,他自己却摸黑走向了不远处战地医院的方向。
随便拉住一名军医一番询问,卫燃才得知,这里距离野战医院其实还有段距离。
但这段距离却格外的残酷,那些经过急救和紧急处理活下来的,才会送去野战医院,那些活不下来的
朝对方问过那些没能救活的人会被送去的位置,卫燃举着手电筒走向了相距同样不是很远的集体墓地。
奈何,他不知道他算不算“来晚了”,那些墓坑里已经整齐的躺好了不少尸体,他并没有在那附近找到程兵权。
不死心的又去那些伤员堆里找了一圈,他依旧没有找到程兵权,但却意外的找到了程兵权的那把大刀——它同样已经满是豁口了。
“你知道使用这把大刀的士兵去哪了吗?”卫燃拦住一个巡夜的护工问道。
“我没印象了”
这名护工似乎看出了卫燃的急切,摇摇头说道,“你可以等白天过来问问。”
“好”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a href="https:///game/gameads.html" target="_blank">https:///game/gameads.html</a>?count=5&amp;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