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第六百八十八 群情（2/2）
“敢问，申大人，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语出何处？！”
陈进儒这一番话，端的是义正词严。
“钱大学士、程老大人、长平郡王、中山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拥立新君之事，当早日提上日程！”
钱牧谦白了陈进儒一眼，这人什么心思，他心里如明镜一般呢。
这位宋问严原本就是杨清源的铁粉，现在开口就要杨清源的命。
这几位都是政坛老狐狸，当然憨憨徐忠寿除外，他们自然是知道王华现在是作为杨清源的代言人来和他们商量的。
“这……”
此刻之所以站出来，一是为了自保，希望能借助众人之力，来斗倒杨清源，二则是因为杨清源的弑君行为，践踏整个朝堂的秩序，无论是宋问严这样的心怀道义之人，还是浑水摸鱼之辈，都会下意识地想要惩戒！
当日在皇城之前，力陈朱瞻坤五大罪状，风骨何人不敬服？！
蓝星的网络上无数的杠精，就证明了这一点。
二陈哑火了，但宋问严没有，他不是二陈这样的纸老虎，他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刚直不屈。
所谓千夫所指，大抵就是如此！
刚刚躲在宋问严身后的陈进儒右佥都御史陈进儒再次站出来说道，“杨清源，你这逆贼，起兵于幽夜之中，攻破皇城，谋害天子，实在是罪大恶极，今日，陈某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你给天下一个交代。”
圣贤之语，即便是天子也要遵守。
官场其实就是政治派系的角力场。
说明这些大佬，对于朱瞻坤冤杀于延益一事都是表示不满的。
所谓的“人心”、“民意”由一个个的个体组成的。
虽然会因经验欠缺，而有所偏差，但没有人是天生就有经验的。
留发不留头！
汉人与满清的抗争整整持续了三十七年之久，最后还是失败了，倒下屠刀之下的人，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看着宋问严真诚无惧的目光，杨清源知道宋问严，这个人是虽然思想守旧，政治上拙劣，但是个君子。
以陈进儒为首的一批人，之所以如此主动，一直上蹿下跳，其实并不是有多在乎公义，甚至不在乎朱瞻坤的死。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而已。
而刚刚的群情激奋在杨清源这一举动下，就像是一拳打在了上。
陈文廷一脸懵逼，不是，宋问严骂的你，关我什么事啊？！
右都御史李蔚光直接开口道，“杨侯，宋状元为正人君子，风骨之士，不可加害之。”
这个时候要杨清源交出兵权，静思己过，听候发落，就等于让杨清源引颈就戮。
在他的带头下，群臣亦是纷纷响应。
当时为于延益发声的人里，有站在殿中眼睑低垂的右都御史，都察院正程青松，有正闭目养神的左都御史李蔚光、协助杨清源谋反的左佥都御史李寻欢。
这当然引起了百姓的不满。但野蛮之人不在乎什么民意、人心，直接用刀杀。
杨清源的反问让原本气势汹汹的二陈懵了。虽然此刻群臣依旧激愤，但是二陈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朝廷之上，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官员，在经济上是有问题，经不住查的。
群臣士林手中只有笔，而杨清源手里有刀。
杨清源的这一手推拉，完全化解了宋问严死谏的气氛。
此类事件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晋太祖当街杀高贵乡公。
冤杀于延益，乃是国朝最大的冤案，于延益和崇文书院的罪名都是曹守正和陈文廷拟定的，刑罚也是他们衡量的。
宋问严正了正衣冠，“今日，旁人惧你手中刀剑，我却是不惧，我不忿天子杀于大学士，但同样不忿你弑君之行。我大周的文官，不止那些明哲保身，贪生怕死之辈。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忠贞之士，但也愿效仿颜文忠公！你……动手吧！”
面对右佥都御史陈进儒和刑部侍郎陈文廷的咄咄逼人，杨清源只是语气平淡地反问了一句，“伱们想要什么交代？”
靠怒骂就能让杨清源交出兵权，自裁谢罪，那大周还建立什么常备军？！让这些文臣去骂死北乾和后金便可。
就在队伍里的众人开始讨论之时，宋问严政高举右手，以此来制止百官的争吵之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杨清源此刻背着弑君之名，众臣是不可能坐下来和他好好谈的。
严惩弑君者，这是基本的政治诉求。
“德辉以为如何？！”
于延益案时，两次跪晕在含元殿前，恳请收回成命。
钱牧谦文坛领袖，却到现在不愿开口。
他虽然是新科状元，但位卑言轻，不可能用言语来改变，唯有一死，用自己的死，来证明杨清源的谬误。
“孟圣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申大人，你身为儒家弟子，却不读圣贤之书，枉为读书人！”
宋问严的这番话，让含元殿内旁观的众臣都纷纷动容。
但现在二陈发现，如果他们再闹腾，可能等不到朝廷的清洗时间，现在就会被杨清源当成鸡给杀了。
“朱瞻坤死，虽诸公含怒而来，本侯可以理解。但本侯问一句，当日天子冤杀于大学士之时，诸位正人君子何在？！天理公道何在？！”
这算怎么回事啊！？
……
“钱大学士，您德高望重，这……？！”
事实再次证明，脱粉回踩，比黑粉还要可怕得多。
不考虑常朝和大朝会，不少官员，甚至没和朱瞻坤这个刚登基的皇帝见过几次，更有甚者可能私下都没有见过朱瞻坤，谈什么忠君。
别看杨清源是正统科举文官，但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晋阳城外的尸骨，才埋了多久？！后金大军的坟头草还没有长高呢！
也许杨清源不能将在场闹事的官员尽数诛杀，但是杀两个领头的，杀鸡儆猴，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面前师弟的能力，申汝墨很清楚，移动的通文馆，不是自己吹出来的。
在众人微微思考之时，有人站出来了，吏部侍郎申汝墨，曾经也是钱牧谦的弟子，但后来他为了得朱瞻坤的圣眷，便与钱牧谦和杨清源决裂。
群臣之中，陈进儒现在人还有点懵，不甘心地走到了钱牧谦的身边。
而二陈和宋问严身后的大多数人，当时不仅没有为了所谓的公理正义站出来，而且还是于延益冤案的推手。
一来，他的底线让他不愿意杀如此多的无辜之人。他可以在战场上杀得尸骨成山，但无法对于这么多不该死的挥下屠刀。
不过他们的行为也从反面表现出，他们此刻的无力。
陈文廷和陈进儒不想坐以待毙，垂死挣扎一下总是要的。
而是为了还于延益一个公道，是为了要建立新的政治秩序。
真正看得清楚，为大周考虑的，反而是殿内那些沉默不语的老大。
杨清源当然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些人想要的交代。
但杨清源的名声同样臭了，他会和王莽、董卓、尔朱荣之辈并列，士林中人会在各种场合里抹黑杨清源，此后三百年，杨清源会是江湖话本，民间戏文之中最大的反派，没有之一。
杨清源政变起兵，杀了天子，而且此刻朱瞻坤的铁杆支持者，曹守正、李宏毅到现在不见踪影。旁人不知道为什么，二陈这个级别的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接下来，李系、曹系、朱瞻坤嫡系都会遭到清洗，而且是名正言顺的清洗。
即便是杨清源不在乎这些，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他的目的，是要带着大周前进一步。
在刚刚千夫所指的盛况之下，他们二人差点忘了，眼前这位爷正掌着神都十五万的兵权。
“下官以为，当由群臣廷推，太后下旨，至于近日的朝政，还要劳烦诸公和各部尚书！”
王华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善！”
“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