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能不能别去（求月票）（2/2）
老人自己点上，深吸一口，“不仅认识你，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说着伸手比了比，“那个时候你才这么小，长得粉嘟嘟很是可爱，我还以为是个女娃子。那个时候我第四个孙子也才刚出生不久，我问你爷爷能不能结个亲家”。
“大爷，你认识我”？
老人掏出一根香烟递了出去，不过年轻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
“那我们呢”？纳兰子建指了指老人，又指了指自己。
“小家伙，跟我玩儿这套没有用，别说你，就是纳兰文若还活着也没用”。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纳兰子建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想法还真是奇特”。
“话糙理不糙，田爷爷说到点子上了”。
老人收起了笑容，紧紧盯着鱼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寂寞，“你爷爷走的时候我没去送行，人老了，越老越怕死，也越来越孤单，以前的朋友啊、敌人啊，一个个渐渐离去，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纳兰子建终于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脸上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笑容。
“嘿嘿，童子尿，不伤感情”。
远处，阿英抱着一件羽绒服，目光一直停留在纳兰自己那身上，分秒也不曾移开。那道身影潇洒风流，是这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百看不厌。
纳兰子建摇了摇头，“恕子建不敢苟同，我认为这天道人道恰恰是公平的”。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你到底还帮不帮啊”。
纳兰子建缓缓起身，神色肃然，猛的低下头呈九十度鞠躬，“田爷爷，我需要你的帮助”。
老人呵呵一笑，他并不认为纳兰子建说的话有什么道理，“往大了看有什么用，谁能看到百年千年的事情，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把眼前的事情看透个七八分就了不得了”。
见纳兰子建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老人无奈的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些道理相信我不说你也懂，要不你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呆了一个星期才来和我说话”。
“我知道，爷爷生前告诉过我”。
老人没有觉得好笑，这话要是从普通年轻人嘴里说出来，他或许会觉得很好笑很幼稚，甚至都不屑回答，但他知道，纳兰子建说的公平与普通愣头青绝对不一样。
老人淡淡道：“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有上位者就有下位者，有有钱人就有穷人，天道人道使然，徒争无益”。
“小家伙，我老了，田家的事情早不管了”。
老人一脸的为难，双手搓着鱼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
老人俯身朝冰洞里扔了一把鱼饵，“这样的人反抗是理所当然，我们这样的人也理所当然也要压住这样的人冒头，豪门贵胄始终是少数，他起来了就要分我们的蛋糕”。
纳兰子建转头看着老人，笑道：“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田爷爷您怎么认为”？
“我吗”？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和你聊天很有意思，有你这个朋友也算不错”。
老人弹了弹烟灰，“认你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纳兰子建笑了笑，“田爷爷，就凭着我俩这份感情，我能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老人指了指天，“小家伙，你想反抗谁，你已经站在了大多人的头上，你要反抗你自己吗”。
“臭小子”！！老人故作责怪的骂了一声，“在我面前装老，也不怕被雷劈”。
说着呵呵一笑，“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爷爷的表情，吹胡子瞪眼差点想打我，那老家伙，直接扒了你的裤子，把你的小茶壶给我看”。
纳兰子建淡淡道：“这世间的真理不分远近，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放在任何时间点和任何地方都是真理”。
年轻男子一边戳着冰面，一边说道：“大爷，祖上的东西不放在家里供着，拿到这里打冰洞，您还真舍得”。
阿英冰冷的脸上流露出淡淡而温柔的笑容。
良久之后，老人淡淡道：“小家伙，纳兰家的事情我隐约能感觉到一些，但你想过没有，反抗是要付出代价的”。
纳兰子建脸上没有丝毫失望，依然笑脸如旧：“田爷爷，您就这么对待才结交的朋友”。
老人淡淡道：“那三家就不用再去了，免得反而让人看轻，纳兰文若死了，你外公和两个舅舅也都退居二线，而且朱老爷子生性恬淡不理外事，他们不会再给纳兰家面子了”。
“大爷是个实用主义者”。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那是他们命好，有你这个爷爷给他们遮风避雨”。
纳兰子建收敛起笑容，对老人的话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只是淡淡道：“他是陆晨龙的儿子”。
“早就听说你油嘴滑舌没个正行，今日一见八九不离十”。
老人叹了口气，心渐渐软了下来，“可怜的孩子，去吧，能帮的我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你也就不要为难我这个老头子了”。
“小家伙，纳兰文若在世的时候我们聊过，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啊，已经无欲无求，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图个子孙后代富贵平安。这人啊，身无分文的时候什么都不担心，哪怕死也就是两脚一蹬，一旦拥有得太多，就害怕失去，一想到失去就不敢冒险。你爷爷如此，我亦如此。单从感情上讲，这天京城的豪门贵胄多多少少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但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感情可以茶余饭后聊，放在办公桌上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一阵寒风吹来，纳兰子建发丝飘荡，“田爷爷，你和我爷爷算不算是朋友”。
“朋友”？？老人皱了皱眉，认真的思考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半晌过后悠悠说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发现这两个很难定义”。
“那你认为呢”？老人反问道。
老人接过铁毡子，随手扔在身旁，将上好饵料的鱼钩扔了进去。
年轻男子咧嘴一笑，也不在意冰面冰冷，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挨着老人坐下。
老人笑着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除了来找我之外，你应该找过他们几个吧”。
老人淡淡道：“我家祖上是石匠，当年就是靠着这根铁毡子养活了一家人，没有它，就没有今天的我”。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鞠着躬，这幅画面如定格一般静静的保持在小西湖的冰面上。
“哈哈哈哈”，纳兰子建哈哈大笑，笑得只拍大腿。
老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脸上也只是带着淡淡的疑惑，“陆山民是谁”？
“一个山里出来的人，差点吃不起饭住不起房的最底层的小人物”。
说着指了指年轻男子，“好家伙，直接就喷出一股温泉出来，滋了我一脸”。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云爷爷卧床不起，韩孝军时间太忙，吴爷爷嘛，老年痴呆了，跟他聊了半天把我认成了他的孙女婿”。
两人淡淡的看着冰洞里的鱼凫，良久没有说话。
说着抬脚往前走去。
“少爷”，阿英跟上纳兰子建的脚步。
“怎么了”？纳兰子建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少爷，能不能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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