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2/2）

贾利德和莫甘娜都是泛信徒，之所以招募虔信徒，可以说是出於复杂而实际的考量。简单的理解，就跟经营公司安排官员亲属入职领高薪差不多。

而现在，虔信徒成了传声筒，隔空谈判已经开始。

莫甘娜带著几分嘲讽的口吻道：“我以为他们会兵临城下、人前显圣，

然后开启谈判。”

贾利德却答的一本正经：“城主会那么干，教会的高阶武力会那么干。

范伦丁不会。

范伦丁很擅於维护自身形象。但凡他露面，事情就一定要成。”

莫甘娜顺著贾利德提供的思路：“所以范伦丁的那些光辉事跡，其实都是先確定，然后走过场。”

贾利德点头：“是的，他就是这种作风。”

“那我们呢，他们不肯来，去高庭又等於自投罗网，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耗著吧？”

贾利德反问：“为什么不能？我现在已经基本確定，教会比我们心急。”

莫甘娜深吸了口气，右手无意识的在佩剑剑柄顶端的配重物上摩著，

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你的结论，更多的是源自范伦丁过往稳健的形象，和此次主动跟我们交涉的表象。

上赶的不是生意。范伦丁主动，证明他是更急迫的一方。”

“对，我就是这么分析的。看来你的结论，是另外的角度。”

“没错，我是从超凡的角度，阿妮卡太特殊了—“

莫甘娜没有深聊，但两人之前就有这方面的交流基础，『自然眷者』这个概念，已经在阿妮卡凝真成功，化为天使形象后不久，就存入了贾利德的脑海中。

贾利德走南闯北，对於精灵的传说，以及教会宣扬的荒野恶神，都有相对较深的了解。

教会污名化自然之神，角度就是混乱、异种、不公。

这其实就是黑罗博对诸神认知的，在秩序、欺诈、奴役领域有所成背景下的反向操作。

按照教会的说法，自然之神崇尚混乱，从植物到动物，任其野蛮生长，

给世界带来了无尽的动盪，弱者甚至不配活著。

还有，自然之神是精灵这一异种的神，其厌恶人类，也没有兴趣了解人类，其过於眷顾精灵，偏亲偏爱，此谓不公。

当然，细数还有其他罪状。但主要就是抓这三点，再多容易分散注意力，且以人类文盲率高达95%以上的实际情况，复杂了反而不容易记住，只需告之，鄙视人类，异种之神，喜好混乱，也就够了。

贾利德拥有更多的了解信息的渠道，久而久之，梳理出来自己的一套认知。基本摸到了『成王败寇”的逻辑门口。

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见识，强化了他的思考能力，有了朴素的辩证思维，还因为『诸神没那么好”这样的一个认知。

以他的个人经歷，所见所闻，首先揭穿的是教会神职人员的偽善。

从最一开始的部分神职人员恶，到后来的皆恶，再到诸教会皆一丘之貉。

然后就是从神职人员恶，明显到上樑不正下樑歪，诸神本身就是偽善的诸神没那么好，对应的就是被其黑了数千年之久的自然之神，很可能没那么坏。

再加上『太近生是非，距离產生美』的道理，贾利德对於自然之神，隱隱有种很大程度给予臆想的虚幻敬仰、同情、乃至期望，

而阿妮卡的表现，恰好迎合了这种潜藏在心底的、比较美好的臆想认知贾利德愈发的意识到，所谓的荒野恶神，大概率是污名化后扣的帽子，

自然之神的殞落，性质极有可能是劣幣驱逐良幣的天神版本。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背景，莫甘娜稍稍一提，贾利德就明白其意思：

自然之神的人间代言出现了，这有一定概率意味著自然之神的復甦或重新回归。

这种能威胁到诸神，以及诸神统治的事件，远比个人得失，或一城一地的得失重要的多的多。

在如此重要的事情面前，『谈判桌上谁先开口谁处於劣势』之类的说法，不过是谈判使俩，与正题比根本就无足轻重。

贾利德阴沉著脸，拿出菸斗，点了一锅，开始吸。

不用莫甘娜再多说什么，他就陷入了天人交战。

而让他沉思的，就一个问题：阿妮卡和教会，谁会是胜利者？

没错，道义、从来就不是他的选项。

黑罗博评价这个世界的人类寡廉鲜耻，可不是毫无根据。

阿妮卡的善，是孩童的纯真尚未彻底退去，憧憬美好，懵懂+叛逆，是一种遭受痛苦后，本能的与时下黑暗残酷大环境对抗的心態所诞生的產物。

而这个时代的主流人类，不说是全员恶人吧，那也是没多少道德观念的。

而贾利德和莫甘娜看起来还算善，是因为他俩比普通人更具社交技巧，

也在这方面尝到过甜头，故而有意识的將善作为工具用。

之前站阿妮卡一边，要么是因为判断阿妮卡是胜利者，要么是因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现在呢，如果教会方在事件的当前阶段所能出动的战力，就是高庭光明教会主教范伦丁这个级別封顶，那他或许敢於继续赌阿妮卡能战而胜之。

可当他意识到，阿妮卡的后台是诸神之敌，教会对其的態度多半是趁其尚未成长起来，將之迅速击杀，为此可以不计代价之后，他对於阿尼卡能取得最终胜利，是不报希望的。

莫甘娜倒是没有过久的吊贾利德，非得等他亲口说出不义之言，才肯接著討论。莫甘娜隔著繚绕的烟雾，说了另一句专业性略强的话：“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无法签署足够有效的超凡契约。至少神灵若违背，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噗！』贾利德颓丧的吐出一口烟深重的无力感。

大象之间的斗法，蚂蚁能决定什么呢？最好就是远远的躲开，別参与，

可若是已经深陷其中，貌似怎么选都是苦难和悲剧。

好半响，贾利德才收拾情绪，重新平静下来，他问：“那么你的意思是？”

莫甘娜眼中跳跃著火焰，鏗鏘有力的道：“我们跟阿妮卡商量，看能不能做一个局。如果范伦丁无法將有效情报传递给教会的更高层，或许在事件真正失控前，我们有机会救回家人，完成避难。以后闹的再大，也跟我们没关係了！”

贾利德仍日是秒懂这个计划的关键点。范伦丁之所以策反他俩，对阿妮卡下黑手，明显是有私心，想通过自己的手段搞定这件事，从而获得泼天之功。

否则，范伦丁的做法，就应该是在接到鳶尾骑士团逃脱者的报告，並通过神术確认真偽，以及与虔信者尤莱亚的交流询问验证后，秉持著有错杀无放过的严肃处理態度，直接告教会总部，有疑似诸神之敌的代言人现身。

届时，就是另一番场面了。

正是因为范伦丁有私心，他俩也有在赌一把的机会。赌通过演戏以及强力偷袭，阿妮卡能及时镇压范伦丁，一举拿下高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