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6章 察探之于幻域（九十三）（2/2）
＂这是……复制人的……房间喵？！＂赛格莱德惊呼道。
那个房间里整齐排列着无数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不用多说，自然是从培养器中诞生的鸦人。不过设施已经停止运作了上百年，容器里早已没有活人，全是尸骨了。
尽管如此，设施还是因为通电而运转起来。它貌似自动检测到容器里面有尸骨，便开始运作，把尸体处理掉。
处理尸体的方法也极其残暴无情，单纯就是把那些容器一一打开排空，让里面早已木乃伊化的尸体从运输管道里掉出来，掉落到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坑洞里。
刚才赛费尔他们听见的异响就来自这个坑洞。里面有无数飞速旋转着的齿轮，负责把那些尸体搅碎，变成肉酱或是粉末。
＂噁……＂看到这一幕，不仅豹人两兄弟觉得倒胃口，就连鸦人科博特也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别过脸去不看。
＂我们……走吧。不想看到这个。＂
＂赞成喵。＂赛费尔和他弟弟一起退了出来，甚至都不想回首：＂设施应该不打算再制造出更多的鸦人了吧喵？我是说，这点电力也不够它培养新的人造人喵。＂
＂但为什么它一通电就急着处理掉以前的人造人尸体喵？＂赛格莱德好奇地问，＂如果怕尸体腐臭的话…它们在罐子里早就发臭了喵。事到如今才来处理喵？＂
＂也许只是这部分的系统刚好还能运作而已喵。其他系统说不定早就坏得不成样子了，即使设施通电了也无法运作喵。于是基地就优先朝着还能运作的系统输电喵。这是很常见的操作喵。＂
赛格莱德没有反驳，虽然他隐约觉得他哥哥的说法有哪里解释不通。
同时，基地里似乎有更多的设施被激活了，各处都隐约传来噪音。
＂要到处去，看看吗？＂科博特问。
＂噫…要是又看到刚才那种恶心的画面就不好了喵……＂赛费尔吐了吐舌头，＂话说这基地里都有些什么啊喵。该不会有在进行什么非人道的研究吧喵？＂
＂怎样，算是非人道？＂
赛费尔和赛格莱德面面相觑，没有回应。其实美尼斯建造的基地里，什么非人道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美尼斯这个家伙本身就没什么人性。还不如说用机器制造这些鸦人人造人，让他们像()
奴隶一样工作，数千年来维持这基地的
运转，本身就很不人道。
然而人道到底是什么呢。这个词语对人工生命体真的适用吗？人造人也不过是从培养器中创造出来的，＂有血有肉的机械＂罢了。
＂话说……你们这里既然叫做哨站x71，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另外70座哨站，遍布于龙之大陆各处咯喵？别的哨站还能正常运作喵？还是说，都已经荒废了，就像这里一样喵？＂
＂不知道。我们外出狩猎，也没看见过，来自别的哨站的，同类。＂
＂也有可能是你们活动范围不大，刚好没碰见其他鸟人而已喵。＂赛格莱德道，＂毕竟，龙之大陆是非常宽广的一片土地喵。＂
＂也许吧。＂科博特轻描淡写地答道，仿佛不怎么在乎能否看见自己的同胞。
不。准确地说，别的哨站制造出来的人造人，算不算是科博特的＂同胞＂都很难说。人造人就只是人造人而已，不管外观造得再怎么相似，内在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恐怕是很难感受到来自别的鸟人的亲情吧。
＂我还是想找到这个基地的机房喵。＂赛费尔继续问，＂那里应该有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可以搞明白这个基地存在的意义喵。你知道有类似的房间喵？＂
＂我们平时，不能到处逛。但是，有一个地方，或许符合你的描述。＂科博特答道，＂这边？＂
＂老哥，不要对机房抱有太大的期望喵。＂虽然跟着走，赛格莱德还是要泼冷水，＂越精密的机器越容易坏掉喵。基地其他系统都这种状态了，我估计机房是第一个坏掉的喵。＂
而且损坏的数据是最难修复的，总不可能从一个已经全是空白数据、乱码字符的磁盘里，硬是把数据修复成原本的样子吧？
＂只是赌赌运气罢了喵。我们既然都来了，总不能什么情报都没搞到，就空手而回吧喵？＂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不早点回去跟本队汇合，真的好喵？＂
＂他们能等喵。又没说过摆脱虫群之后必须马上回去汇合喵。这点探索的时间总该给我们留着吧喵。＂
事实上，探索队的原计划是让赛费尔他们把虫群引开，本队保持匿踪，移动到海岸边约好的汇合点上。如果游击队没能在汇合点与本队碰头，则要沿着本队留下的路标，找到在附近扎营的本队。
也就是说，赛费尔和赛格莱德即使迟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即使错过了汇合的时间，他们依然能利用路标找到营地，只是多费点事而已。到达了海岸边并找地方扎营的本队，应该会较长时间不再移动，直到为下一次迁移做足准备为止。
赛费尔他们在基地这里找到了这群鸦人，已经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了。如果能把基地更多的情报带回去，探索队那边的科学家们肯定会更高兴吧。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同样是在哨站x71，贝迪维尔这边。
＂还行。＂狼人青年坐在沙发上准备吃点什么。
沙发不是皮革做的，更像是某种特殊的记忆金属，坐下去之后有点软，但又没有真正沙发那样软。虽然还不至于把屁.股磕疼的地步，这沙发依然坐得不舒服。它倒是被打扫得比较干净，没有积尘。
贝迪维尔有点好奇，是不是科博特负责打扫这个生活区的。
＂这里就只有你一个在生活吗？＂狼人青年取出一些之前烤好的肉干，又拿出装满茶的保温壶，问道。
＂目前只有我一个。＂鸦人答道，＂原本还有另外两名同伴的。其中一人在上次探索行动中受了致命伤，就转化为鸟蛋等待重生了。另一位也上了年纪，提前转化为鸟蛋了。基地的电力严重不足，在这里生活的人越少()
越好。系统认为只留下维护基地的最少人员就好，其他人尽可能以鸟蛋状态休眠。＂
＂他们死了。是你们那个系统让他们去死的。＂贝迪维尔板着脸说，＂我不管你说什么转化为鸟蛋重生。实际上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即使从鸟蛋中重生，他们也不是原来的他们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差别？系统命令你们去死，你们就毫不犹豫地去死，你们是笨蛋吗？＂
科博特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反驳。
＂如果你的同伴其中一个重生了，系统认为你没有用了，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变成鸟蛋吗？＂贝迪维尔追问道：＂你自己就没有一丝半点的主见，只能听从命令而行事？＂
＂因为命令就是命令。＂鸦人不假思索地回道。
又是那种活得过分认真的小鬼吗。贝迪维尔心里吐槽道。
说科博特是小鬼好像也不太对。贝迪维尔没法从鸦人的外表判断其年龄。这鸦人的身高不算特别高，也不算矮。精瘦倒是很精瘦，但你没法判断他是因为缺少食物而瘦，还是这个种族本身就这样瘦。……话说鸟人族到底该长成什么样子，才算是成年人？
狼人青年懒得理那只蠢乌鸦，就独自开吃了。
＂嗯。＂肉干虽然是粗制的，但也相当美味。
那是用之前在龙之大陆狩猎到的野猪肉烤制而成，只加了些许盐和香料作为调味，香料还是就地取材，在龙之大陆现摘的，一种叫做＂万里茴香＂的香料。因为是新鲜采摘的，香料的香味几乎没有散失过就完美地附着在食材上，让简单的烤野猪肉也成为了人间美味。
要是没有《文兰地图的说明，贝迪维尔他们肯定不敢在一片蛮荒的陌生大陆里随便采摘野草来做调味料吧。
不过地图上关于香料这部分的说明非常详细，从植物的性状到它适合用来给什么食材调味都写得清清楚楚，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说明。很明显，当初绘画《文兰地图的维京人对美食相当有追求。
吃完这个美味的烤野猪肉，再来一口香气四溢的洋甘菊茶。嗯。真的能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呢。
就算贝迪维尔的心情没能平静下来，他咕咕作响的肚子也开始平静下来就是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旁边有人吞了一口唾沫。科博特直愣愣地看着贝迪维尔，又偷瞟了放在茶几上那些烤肉一眼。
＂嘿。＂狼人青年不禁好笑，＂要吃一点吗？我请你。＂
＂不…不用。我还没有到用餐时间。规定上不能——＂
＂拜托，你怎么
如此死板啊。＂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蠢乌鸦连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但就是嘴硬。
＂也罢。那我就把这个全部吃完了哦。＂贝迪维尔装作吃得很香的样子，又取了另一块烤肉干吃。他就想看看这个香飘四溢的诱惑，对方该怎么抵抗住。
＂所以你们平时不打猎吗？＂他边吃边问，＂这野猪肉和香料都是直接调用本地的材料，盐的话可以用海盐，按道理说你可以自己搞到野猪肉来烧烤的哦？＂
＂吃基地配给以外的食物是违反规定的。＂
＂又来了。＂贝迪维尔吐槽道。
＂而且外面的巨型生物并不好狩猎。哪怕是那种巨野猪，想在一片荒芜的山地里偷袭它也很困难。山地过于荒芜还有个额外的坏处：会有危险的捕食者在暗处潜伏，随时打算袭击你。你以为自己是猎人，但实际可能早已沦为猎物。之前就有我族人在空中狩猎时，被地面潜伏着的[舰炮锹虫]击中而丧生。因此外出打猎已经被禁止。＂
＂[舰炮锹虫]吗……＂贝迪维尔随手翻开《文兰地图研究着，＂那确实是一种危险的巨型甲虫呢。会潜伏在()
泥土里，然后用头部的巨角发射光子炮吗……＂
＂而且炮击威力很大，谁要是中了它一炮，便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在空中飞行的生物都十分忌惮这种虫子，它让高空中的一切都成为活靶子。但如果低空飞行，又容易被[重力崩坏]现象卷入。＂
＂[重力崩坏]必然在地面附近发生？不会在高空中出现？＂
＂不会。根据长期的观测，[重力崩坏]一般会出现在距离地面三十码到六十码的高度上。那个黑洞既不是贴着地表出现，也不会出现在高空中。＂
所以科博特才能一直在高空中观测那种危险的重力崩坏现象，不怕被黑洞吸走的。
＂所以你一直在高空中飞，就不怕被[舰炮锹虫]袭击吗？＂贝迪维尔又问。
＂我已经习惯了。＂鸦人轻描淡写地答道。
＂习惯了是怎么回事？你的反应速度难道超级快？＂
＂不是。如果等[舰炮锹虫]开炮才进行躲闪，必然是九死一生。我的情况更像是，提前感应到了危险，然后朝某个方向加速飞行躲避炮击。没有这种基本的躲避能力，很难在龙之大陆里生存下去。＂
＂啊！＂贝迪维尔惊讶得差点把嘴里的肉干也吐出来：＂你会用[心眼术]？！你能事先感应到敌人的攻击轨道？！？＂
＂[心眼术]是什么？我没听说过。但我使用的能力恐怕不是你说的那么高级的能力。我的情况更像是，只是感应到了危险，就随机朝着某个方向躲避而已。我不可能感应到敌人的攻击轨道。[舰炮锹虫]的攻击快准狠，但它的攻击轨道太单纯了，只要随便朝着某个方向转向，它根本打不中我。＂
能感应到危险并进行回避的能力吗……这个和贝迪维尔的超强直觉相当接近。当然，贝迪维尔的直觉不仅能让他被攻击前事先感知到危险，他的直觉甚至能指引他去做一些事情，以让事态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所以你拥有感知危险的能力吗。这也很强了。＂
＂话说……你的队伍就从来没有被[舰炮锹虫]袭击过吗？你们一直都在地面上行进？＂
＂不。我那边的平行世界里，阿帕拉契亚山脉这一片有着高耸的树林。巨树会遮挡视线，对于那些躲在地里袭击天空的虫子而言，想必是十分讨厌的。这一片区域恐怕不是[舰炮锹虫]的活动区域吧。＂贝迪维尔喝了口茶，思索道，＂但是等到队伍继续南下，到达很少有树木遮蔽的开阔地，我们恐怕就得开始提防[舰炮锹虫]了。＂
而且驾驶着铁骑在空中飞的贝迪维尔是最应该提防[舰炮锹虫]的。搞不好他一次失误，就被[舰炮锹虫]一炮秒杀了呢。
＂……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基地，到别的地方去吗？＂于是贝迪维尔开始劝诱科博特，＂我们的探险队需要一个向导，更需要斥候。招募你这样的人才是非常合适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基地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你真的不想离开这种绝望的地方吗？＂
＂你要我背弃我的职责吗？＂鸦人苦笑，＂不要。我们这些人造人无法繁衍，即使离开基地到外面生活，又能怎样？我们这些人造人唯一的生存意义就是坚守自己的职责，留在这里，与这个基地共同命运，到最后一刻。
跟着你走的话，我也许可以再多活几十年。但那样的活着并不是真正地活着。连自己的生存意义都抛弃掉，我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差别？＂
于是贝迪维尔板着脸，严正地反驳：＂是你自己真心如此认为，还是你在出生之前，系统让你如此认为？你可曾为自己做过一次选择，而不是别人告诉你这样做？——该死的，如果系统让你马上变成鸟蛋去送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送死。你们就()
是这样的人。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意愿，你的自由意志？
因为生而为傀儡，你就心甘情愿地当个傀儡？＂
科博特没有回应。
＂我不能抛弃我的族人。＂他想了很久才低声反驳道。
＂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的族人，就更应该跟我们走。你们都是人工制造的生命体，而制造你的人心肠狠毒，甚至不制造出女性的鸦人。再这样下去你们必然会死绝，通过变成鸟蛋再重生，只是延迟了那必然?
??来灭亡而已。但如果你跟我们走，大不列颠或许有办法挽救这一切。他们或许能通过某种技术创造出女性的鸦人，让你们有机会繁衍。
再不济的情况下，他们至少可以通过研究和复制你们的基因，创造出你们的复制人，稳住你们族群的数量。这不比你们在半荒废基地里等死，要好得多？＂
听完贝迪维尔的连番演说之后，科博特突然冷笑了一下。
＂你在用你自己都无法确定的物事来许诺。你的诺言只是空话而已。＂他不屑地说，＂更何况，你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人。你该怎么把我以及我的族人带到你们那边的世界去？＂
＂确实，这一切看似是天荒夜谭。＂贝迪维尔也笑了，那甚至是狞笑：＂但我有这种直觉，我可以做得到。我是把不可能化为
可能的男人，你能相信吗？＂
＂化不可能为可能……嗯哈哈哈哈哈哈！＂科博特开始大笑起来，＂天啊！这种尴尬的话居然会出自你的口中！你是开玩笑的吗？该不会真的是认真的吧？＂
＂是认真的，又怎样了？＂
＂嗯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于是那名鸦人被逗得捧腹大笑：＂哈——＂
然后贝迪维尔就趁对方张嘴大笑的机会，发动了[时间加速]，用对方完全没有办法反应过来的超级速度，把桌面上的烤野猪肉塞到科博特嘴里。
那一下差点就把鸦人呛死，不过他反应速度也挺快，至少及时停止呼吸，喉咙封闭器管的同时打开食道。
＂你这混……想呛死我吗？！……呜嗯嗯嗯使劲咀嚼……＂
＂吃东西和说话，你挑一个，别同时进行。＂贝迪维尔纳闷地说：＂怎么样？烤肉好吃吗？你要是不想吃的话，可以马上把它吐出来哦。＂
＂呜嗯嗯嗯继续咀嚼…味道…还行……＂
＂不是说除了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进食吗？不是说不吃配给之外的食物吗？＂看到科博特一副嘴上嫌弃身体却很正直的样子，贝迪维尔坏笑起来，＂不是说规矩就是规矩吗？＂
＂浪费食物是……嗯咀嚼再咀嚼……大罪。食物短缺的时候，吞咽，不可以浪费半点。吐掉罪无可恕，可比不按规定进食吞咽……更加不可饶恕。＂
贝迪维尔瞪大眼：＂我倒是挺佩服你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能力。＂
他给科博特又倒了杯茶，就用保温壶的壶盖当作茶杯，＂喝吧。由于是刻意做成方便携带的烤肉干，它肯定又干又硬吧。这种烤肉干就是必须配合饮料一起吃的。这个洋甘菊茶有镇定神经舒缓疲劳的效果，喝下去对你有好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科博特吃完烤肉肯定很口干，这次没有拒绝贝迪维尔的邀请，拿起那杯茶就喝了下去。然后他发出低声的长叹，仿佛那杯茶真的很好喝。
＂怎么样？＂狼人青年又问，＂比起你们基地的营养酱，哪个更好吃？＂
＂那当然是不用比的。营养酱是使用空气和水合成出来的蛋白质粉末和淀粉粉末，它纯度很高，没有掺杂半点杂质……因此也没有半点味道。而这个满是来自野兽身上杂质的烤肉则…嗯……味道丰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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