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积德(2/2)
且看回太学这边,是不是吃点萝卜就好了。
送晨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天上等着太yAn出来找老天爷算账。
哪来的这份理直气壮?
这会子就站在他旁边。
也是难得有人真心愿意听他絮叨,起初还有收有放,后面直接如同开闸泄洪,一发不可收拾,赛过窦娥哭冤,六月飞雪不及他罗送晨心寒。
“你们那位管家人是真的厉害,到临了还说什么「让你们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施恩呢。”
“还有一个…钟馗一样的模样,我自问并没有招惹过他,为什么就不能赏我个好脸……还说我是狐狸。”
“在家的时候老爷太太的话就不听,还指望他听我的呢?我劝了别出去,人家二少爷理我吗?”
“再说了……”
“都说运数天定,是不是我德行不够?清猗,你是个有道行的,你告诉我,怎么积德?我要改命。”
清猗想了想,却不作答,捻了个诀。
待长剑出鞘,拉起他的手,塞给他一个避尘符。
“带你问问老天爷去?”
送晨前所未有的果断,毫不推阻,二话不说,一手捏着清猗塞给他的避尘符,站上剑脊。
电光火石之间,劈云斩霞,直入九霄。
破晓时分已至,朝yAn如锐刃,把糨稠般的夜幕割裂,一时间万籁俱寂却又振聋发聩,酣睡一夜的京畿逐渐苏醒。
就这么在天上绕了一圈。
“抱歉啊,今儿老天爷不在,”清猗笑一笑,“咱俩白跑一趟了。”
然而清猗却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嘱咐一声叫送晨揽紧他,便随手弹出一诀招云,如同赶羊一般将团团云雾b到一处。
霎时间,电闪雷鸣,云凝水柱,坠雨若抛瓜。
送晨模模糊糊看见地下有一众富丽堂皇的房群,而此刻房顶上的五脊六兽几乎被狂雨洗脱。
“这…这是做什么?”送晨有些诧异。
“积德。”
送晨隐约猜到,笑容难掩,可还是缓缓说了一句:“不好罢?”
清猗看了看他,一双明眸中透着促狭,“那我收了?”
“……不必了。”
说话间已然翩然落地,还是这夫子相跟前。
时候尚早,就先逛逛。
送晨原本想绕过思源,见清猗往那边瞥了一眼,也罢,还是往那边让。
“思源如今不叫思源了?塞住了?”
“原本是有块碑的,只是昨天乱斗的时候,那大理岩被张师兄一脚踏成了白坚木,裂了,”送晨原本说得一脸认真,还是兜不住严肃,几乎笑出声,“阁下墨宝,颇具襄yAn遗风。昨詹博士看见坏了,惋惜得很。”
“承蒙厚Ai,拿苕帚写的。”
走到教室门口,正好同詹光打个照面。
詹光看见清送二人,整个人直接定住了,一双牛眼探灯一样目送二人进门。
清猗说了声“叨扰”便落座了,正眼也不瞧他。
许久,詹光才回过神来,“韩公子这是…?”
“温故而知新。”
詹光语塞,这个主还是别招惹,任其随意罢。
见送晨来了,云辔拿着一沓纸到他跟前,“十遍戒训,咱俩替你匀掉了。防止叫人起疑,你明天再到南边那屋交了。”一边说着,无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云辔大惊,不由得“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归了座。
詹光今日仿佛也是怕撞鬼,草草讲了几章便不见人了。
后来,由于詹先生时至晌午都不曾露面,教室里,大伙既没有课业,也不曾叫散,因此走也不敢走。都是修道或是习武家的子弟,自然血气方刚,已经哄闹得几乎把房顶掀掉。有些胆子大的,翻墙上广茂街买了大包小包的吃食。
包裹一打开,赵张二人好似伙夫,不停的给大伙分粮。
趁着这个档口,又有人来问了。
“赵将军,罗大侠旁边那位又是谁?”
“看那形容气度,必然也是高人呐。”
原来,趁着送晨昨儿在夫子相跟前跪的这半天,太学上下可传开了:湖广右承宣布政使罗老爷的大公子,名葬天岳怡然高隐的新徒弟,一拳,把云中王氏大家主王上卿的独子攮成了“思源”里的落水狗。历经这一回,从前受过王遂钟欺负的,不仅这会子都对送晨大为拜服,一并从前嘲弄名葬寒酸的都有了些改观。
王氏本家在云中一带,如今也是极繁盛的一个修道世家。赶上当朝万岁崇道,兼之现任家主王阙辅会运作,本家又靠着京畿,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原本隐匿于众多仙门寂寂无名的王氏经营得风生水起一方独大,颇得圣心,甚至于广安街敕造豪府一套。趁着那阵青云,王氏在广安广茂大C大办聚宴三五日,四方各路登门拜访,络绎不绝,更光耀了云中的门户。而那王遂钟是王上卿的独子,一直以来把自家门匾贴在脑门上飞扬跋扈,仗着老子雄风,遍地泼y威。
然而,此番家里的凤凰受了欺负,王上卿居然不曾发难,却是怪异。
大约,王上卿知道自己这儿子混痞,借外人的手训诫一下,让他学个规矩,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