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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在无人觉察的地方捏紧了手指，他咧开嘴笑了笑，“可我是人类啊，神父。”
神父眯起眼审视他，月光照亮了这个可疑男人的容貌，那是多美的面容，神父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教堂里雕刻的天使。神父心中一惊，察觉到自己的渎神心思，立刻低声忏悔几句。他睁开眼，再一次打量金发男人，这么浓烈的血腥气，这个男人竟然没有露出锋利的獠牙，哪怕是混血，也不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神父沉默以对，难道真的不是吸血鬼？
这附近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每当发现时已经被吸食了血液丢在无人的树林和郊外小路，无疑是吸血鬼的罪行。
“那么先生，你深夜在这里，是有什么能说服我们的理由么？”
“我只是……”
“老家伙，我真是受够你们的磨蹭，”女人打断对方，用力勒起塞西尔的脖子，迫使他往后仰起头，“这样红色的眼睛，怎么说也是个混血，给他一刀试试就好了——噢……见鬼，您长得可真漂亮！”
“女士，我该谢谢您的称赞吗。”塞西尔的咽喉被烫得刺痛，他强忍下，竭尽全力隐藏身份。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可他不敢妄动，真希望能逃过一劫。
奥菲莉亚那冷若冰霜的嗓音仿佛被融化了一样，开心地笑出声：“假如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倒是想让你成为我的情郎。”
“您的原则这么容易打破吗？刚刚您看着想一刀割下我的头，”塞西尔露出戏谑的表情，笑着说：“但是很抱歉，女士，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好了奥菲莉亚！不要浪费时间，”其中一个黑斗篷沉声说，“神父，您还不能确认的话，将他带去圣所‘忏悔地’慢慢盘问。我们不会再陪您逐个逐个排查，你们教会需要维护自身‘神明在人间代行者’的身份，我们可不需要，既然您不愿意我们就地杀了他，那就你们带回去好了。”
神父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几米开外：“各位先生，请等等！”
猎人们提握着武器分散开来，神父回头去看，两位衣着整洁的先生站在前方，气息凌乱。一位管家打扮的先生礼貌地躬了躬身，说：“各位先生，我家少爷给各位添麻烦了，还请不要对他过于粗鲁，不然我家先生要心疼了。”
神父眯起眼：“您服侍的先生是？”
“埃文斯，罗曼·埃文斯伯爵。”管家点点头。
“原来是伯爵阁下的孩子，”神父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摇摇头，“很遗憾，我不能答应，小少爷需要随我前往圣所。我怀疑他与吸血鬼组织有关系，何况他出现在一个可怜的死者身边，我们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吸血鬼。”
“您是在怀疑伯爵。”管家毫不客气地指出。
“我记得塞西尔·埃文斯是伯爵阁下的养子而已，”神父温和地说，“伯爵先生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
管家皱起眉，不满意神父的话语：“您也只是怀疑而已，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神父沉默不语，半晌说：“我们可以现在试一试。”他从衣袍下抽出一把银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个口子，鲜血立刻渗透出来，他走到塞西尔跟前，对着奥菲莉亚颔首示意。女人伸手捏住塞西尔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力量大得不正常。
鲜血顺着手臂滴入口腔，神父皱起眉，期待着獠牙露出的心逐渐落空，塞西尔·埃文斯甚至因为血液的腥味，在奥菲莉亚松手的瞬间就趴在地上吐个不停。
“该死……神父，你们就是这样宽恕罪人的吗？用你们‘神圣’的血液？”塞西尔恨不得用水漱干净口腔恶心的鲜血气息。太令人作呕了，混血血族恶狠狠地想，半点也没有香甜的气息，就像是发酵一年的臭水沟。
“神父，您非要这么对待埃文斯家族的继承者吗？”管家心惊胆战，可他依然足够镇定，身旁的赫伯特医生捏紧了手指，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我记得教会应该没有这个权利处置贵族成员，尽管少爷只是先生的养子，可是先生已经向陛下表明，等到少爷成年，就将由皇帝陛下授予埃文斯家族继承者的名誉。也就是说，任何对少爷提起的罪名都需要经由陛下审判，神父，您是自认权利比陛下大吗？各位先生，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猎人们不说话，而神父脸色微微变化，他只是一个小镇分教堂的神父罢了，甚至连分教会的主教也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应了管家这话。埃文斯家族哪怕没落，可依然是贵族，依然能在王都觐见皇帝，他一个小小神职人员哪里能和贵族相比。可假如这一次抓捕吸血鬼成功，他肯定就能在教会更进一步——不管这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吸血鬼。
可谁能料到，这是伯爵的养子。
塞西尔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伸手弹了弹奥菲莉亚的镰刀：“女士，您不累吗？”
奥菲莉亚半蹲下身，贴着这个漂亮的金发男人说：“甜心，你愿意当我的情郎，我就放过你。”
“您知道，强人所难是得不到真正的感情的。”塞西尔摇摇头。
“可我不需要爱情，”奥菲莉亚眨眨眼，一双金色的兽瞳暴露在月光下，她笑吟吟地说，“能和你这么漂亮的甜心睡一觉，我就心满意足了。”
塞西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么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塞西尔少爷会在夜里出现在一具死去的尸体旁？”神父问，“总不会是因为塞西尔少爷过剩的好奇心吧？”
一个声音虚弱地传来，说话时还咳嗽两声，一副还在病中的模样：“您就当是吧。年轻人，总是对家以外的世界充满好奇，像猫一样——您养过猫吗？”
“您不知道，塞西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在这里，或许只是因为担心这个可怜的陌生人，谁会因为一个可怜人横死野外而无动于衷呢。”
塞西尔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他眼看着罗曼握着一根手杖，披着保暖的披风，金色的家族戒指在黑暗里闪烁着光芒。伯爵先生看着是生着病，脸色苍白得就像是在场的第三只吸血鬼，女仆妮娜一直搀扶着他，满脸是担忧的神色。塞西尔别过眼，他当然知道养父这模样是为什么。
“孩子大了，总是闹脾气，”罗曼·埃文斯叹息说，“您要是有孩子就知道了，塞西才和我闹完脾气，转头就离家出走。神父先生，我还没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孩子，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
神父抿紧了嘴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强行带离塞西尔也不可能了。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还被控制着的金发男人，对方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冷笑。神父压抑着怒火，对奥菲莉亚说：“奥菲莉亚小姐，请您放手吧。”
奥菲莉亚可惜地耸耸肩：“好吧。”
罗曼咳嗽两声，声音沙哑：“感谢您，神父。”
他看也不看塞西尔，妮娜扶着他回到马车上，管家对塞西尔摇摇头：“少爷，请您跟赫伯特医生到后面的马车，让他给您看看有没有受伤。”
塞西尔望着已经关上门的马车，沉默着点点头，跟随赫伯特往另一辆马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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