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解心(踏进绝地的真相)(1/2)
夜的序章交缠在轻纱的帐幔与柔软的被褥间。
“……本大爷好像有点记来了。”酒吞抚着怀中大妖的长发,轻声低喃,“关于怎么和你一步步走到这的。”
他的手臂滑落茨木仍覆着薄汗的腰窝,低头吻了吻茨木的额头,那里同是漆黑鎏金的鬼角生出的地方。这对硕长优美的角前世曾生得如血一般朱红,有着珊瑚一样张扬的轮廓,如那时的茨木,赤诚、纯粹,却对自己的心迹青涩而不够觉察。
如今的他与他那时不同,也已和他人世的过往不尽相同。
方才标记怀中这副身体的一瞬,酒吞脑海里的碎片开始纷乱交错、逐渐串联起来,他恍惚看到了他们跌落人世之后度过的这完整一世。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逼就茨木跨越千年的改变,也成就了自己如今面对他的样子。
比之自己,茨木的这段显然坎坷得多,从大妖傲世的力量坠入凡夫的无力,他几乎硬挺着撑过宿命的刀光剑影、撑过他并不熟悉的阴谋算计的泥淖,一次次,为了他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存在近乎自毁地引燃自己,将退路一条条封去,也将他疯狂的心绪炼化得澄澈见底。
兴许,是这样被命运的激流冲刷出本相的茨木令自己再无法隐藏将他紧拥揉碎在怀里的冲动,拥抱他时又从来舍不得折断他的羽翼,因而有了这份如此深切并离经叛道的羁绊。酒吞默想。
那么谁也不可辜负彼时互为后背、相依而存的誓愿。
这鬼曳城盛大的妖堕与重生始于记忆的遗落,那兴许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新起点。酒吞忽然揣度起自己最初来此的目的。
他身为鬼王的清晰记忆延伸至那架坠毁的直升机下,身旁尚未完全化鬼的人类是与他同行的所谓手下,显然连鼓动他来此的目的都居心叵测。那时盯着一地被捏碎的心脏与破损的残骸,酒吞清晰地分辨出他们自始至终试图胁迫自己的用意——他就像是一份被秘义定位的“礼物”,送入此间只为开启未知的一切。
但他也确信,他们无法真正胁迫自己。
酒吞进入这座虚浮的妖鬼之都的真正目的比夜晚的北极星空明更甚,乃至于他可以为之雪藏自己人类身份的一切。
神庙,祭坛,圣物,酒盏,鸣铃。
鬼曳城的一切,打从开始就根植在罗生门之鬼深重得无法喘息的执念之上,而他们那段跨越千年的前世,酒吞记得自己身为人类的时候已经暗中调查了许多。
他想他初来乍到喝下祭司那盏别有用心的酒,兴许不是对鬼曳城的契约。
洞察自己心底最深的蛰藏,他想那盏酒恐怕是一个仅对茨木童子的允诺:他要将他的执念彻底解救出来,他不需要留有退路。
酒吞恍惚记得,茨木妖堕之前也用摩尔斯电码对自己做过类似的承诺:他要将自己带出这地方。
思及此,他猛然意识到眼前的症结所在。
令茨木化鬼的妖格试图吞噬的并非人类短暂的生命,而是唯独寄存在那副看似脆弱的身体里的脱离这方虚浮盛世的意志。那意志源于自己在人世数年如一日地将茨木桀骜却敏感的心灵锻造出的强韧,他断不准许他丢弃。
看来前阵茨木险些啖饮人类血肉、今日说出要令鬼曳城长存的时候,他心头暴起的那种揪着痛楚的愤怒果不其然真切。选择窝藏在以幻象覆写一切伤痛的乌托邦中,便是抛弃了眼前踩在坚实地面上的相拥和并肩,清醒时的茨木从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茨木敏锐地觉察到酒吞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微动着他尚不能理解的意味。
“本大爷不知怎么想到了那一战,当初不得不放开你的时候。”冷不防,听他的鬼王开口,却是说了这句。
琥珀色的瞳仁一瞬蒙了阴翳,闪躲着黯淡下来:“挚友怎么忽然提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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