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1/2)
时间倒回两日前,韩江雪抵达缅甸。
同样地处东南亚,缅甸实在算不上什么适合度假的好地方。热带季风气候让这里的热和香港不同,西南季风从南边沿海吹来,被北部的喜马拉雅山脉截断,于是热气聚集在平原处无法流出,低气压令空气更加沉闷滚烫。
除此以外,在反政府武装和毒贩的长期占据和控制下,也甚少有外来人会想不开来这里旅游观光。
不过近十年来,金三角的形势有了大变化。八〇年末,九〇年初,金三角的毒品交易可谓如日中天,毒贩靠着毒品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不仅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更有甚者公然和政府对抗,将地盘划为自治区,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模样。而进入新世纪后,因为世界局势逐渐走向平缓,不再像冷战期间那样剑拔弩张,世界各国出乎意料地开始变得团结起来。
和平年代当然不需要有毒品的容身之处。
在国际社会的施压下,金三角的毒品产业大受打击,原本在泰国境内的毒品生意大部份都转移到了缅甸,可惜缅甸的局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可以说,比起黑社会,这年头毒贩正面临更严峻的生存问题。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走私贩卖毒品带来的巨大、快速的利益是难以想象的,一旦体会过这种发财的感觉,再让那些亡命之徒回去打工,做正经工作,想都知道不可能。
韩江雪到达缅甸后并没有急着联系任何人,在他看来,局势还不甚明朗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很容易陷入被动的境地。不过,他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到来,想来如若是有心在关注他行踪的人,自然能知道他的最新动向。
果不其然,在缅甸游荡两日后,他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酒店的服务生,水灵灵的小姑娘,乌黑浓密的头发在脑后编成一股辫子。她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眉眼都有种朴素又生机勃勃的美。
只听她用一口不怎么标准的粤语说:“你好先生,有人要我将这些东西转交俾你。”
那是一个牛皮纸袋,看起来并不厚。
韩江雪接过袋子,笑着说了声感谢,在目送服务员消失在走廊拐角后,这才关上了房门,并且将门反锁好。
然而还没等他将牛皮纸袋拆开,走廊上再次响起脚步声,刚关上的门再次被敲响。
韩江雪的动作略微停顿,并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屏气凝神,留意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来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片刻的寂静后,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十分有礼貌。“叩叩叩”三下结束后,外面想起说话声:“韩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和他见一面。”
不是蹩脚的粤语,也不是缅甸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其中几个字的发音隐约带着一些北方口音。
韩江雪将手里的纸袋放进床垫下,接着打开了房间门。
皮带被抽走,只穿着袜子踩在瓷砖上,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抬头时,韩江雪看见了房间北边摆着一张长桌。
那张长桌实际上是一张神台,神台供着一尊关公像。韩江雪对此见怪不怪,唯一让他在意的是,眼前这尊关公像是竖刀的——一把青龙偃月刀刀口朝外,树立在手中,和关于不怒自威的面孔两相应照。
横刀夺财,竖刀夺命。
就在他沉思的当口,厚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穿着黑西裤、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他看起来五十上下,不算年轻,但精气神很好,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山一般沉稳不动的不容置疑。
“韩江雪,你好,”那人说的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直呼韩江雪的名字,“久闻不如一见,我是张景生。”
韩江雪站起来,用对方礼貌性地握了握手,然后用他许久没用过,已经生疏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地慢慢说:“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应该还没违法犯罪吧?”
对方笑起来,摆摆手,邀请他在沙发上坐下,安抚道:“别担心,我们是搞政治的,不是警察。”
韩江雪也跟着重新坐了下来。
“大老板在开会,所以托我给你带几句话,”张景生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你儿子的小心思,我们不是很喜欢。”
韩江雪没说话,他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先以沉默对待。
“你儿子造反,杀了肥佬坚,想代替你做新义安的话事人。”张景生没有管他的沉默,继续语气平淡地叙述道。
“不可能。”这次韩江雪回应了。
“不可能?”张景生面露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别跟我讲你不知道他有别的歪心思。二哥,你不是那么迟钝的人。”
谁都没有说话了。
这时韩江雪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连钟都没有,静得让人窒息心慌。
“我可以去劝他。我会去劝他的。”良久,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你劝他,能保证他就一定会听吗?”张景生一针见血地提问,“他倘若真的那么乖,还会搞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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