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妄之祸（2/2）

经过方才的插曲，其余的乡民终于收敛了面上的畏惧，神情逐渐恢复如常。云青崖唇边笑意未减，走上前来拱手朗声说道：“各位，今后若有麻烦无法解决，可通过灵鸟知会于昆仑的神使，西海上下，皆为一家，我等自当全力相助。”

周围的不少百姓闻言纷纷应声道谢，他们忽遭病疫缠身，本是人心惶惶，如今听此一言，总算是能稍稍安下心来。

“…谢过青鸾仙君，只是不知如今西王母何在？我们自幼受她的庇护才在西海定居，这几年却一直没见她来过轩辕乡。”

人群之中的汉子直率地询问却让云青崖的脸色骤然一僵，再也维持不住先前温和淡然的笑容；他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楚，只得竭力掩饰着眼底泛起的哀伤。

“元君她……”

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沙哑，眼见实在无法遮掩，遂紧咬朱唇不再出声，好在谢陵风及时上前拥住了云青崖微颤的肩膀，对着众人高声说道：“元君尚在闭关远行之中，无暇分身，然昆仑之事，皆由本尊与众神使代为掌管，汝等大可放心，今日暂且散了吧。”

众人听罢顿作那鸟兽四散，纷纷拖家带口地离去，只余下几名长者留在药棚前等着抓药。谢陵风看着怀中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用指尖抚过他柔顺的乌发，低声问道：“青崖，你还好吗？”

云青崖轻点了下头，稍作平复，敛去眉间的哀色，强颜欢笑道：“嗯，我没事的，走吧。”

说罢，他抱紧了那几包捆好的草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不想在谢陵风面前露出任何感伤之色，事已至此，唯有护好西海这片净土，才能不枉元君临终之托。

四周草木衰败，了无生机，更不闻虫鸣鸟啼，云青崖沿着村中小径一路飞驰，那名白衣道长御剑紧随其后，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跑丢迷了路。

两人行至东头的一处茅草小院前，青衣公子率先停下脚步，抬手轻扣大门，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嘶哑声音：“谁…？”

“…是彭仙姑吗？白泽让我来给您送药。”云青崖开口应道。

随后一位苍老的妇人推开了门，她拄着桃木拐杖，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温和地笑道：“哦…原来是青崖，进来吧。”

彭仙姑的脸色很是苍白，她和其余的乡民一样，皆是疫病缠身，但或许是因为过于年迈，她周身的灵气几乎微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浓重的死气。

云青崖见状一惊，立刻担忧地问道：“您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久居轩辕乡的彭仙姑虽无神籍，但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算命更是奇准无比，几乎通晓天下之事，因而受到了不少乡民的拥戴，小到卜凶占吉，大到婚嫁迁居，都要找她算上一卦才行。

饶是这样的奇人，竟也受到了此番疫病的波及？云青崖愈发担忧，眉间愁云惨淡，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身后的白衣男子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那老妇人见来者银丝雪发，气宇不凡，这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道：“神尊大人亲临陋舍，老身怎担当得起？”

云青崖闻言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劝阻就见谢陵风已经上前扶起了她，随之淡淡道：“不必多礼。”

“……！？”

彭仙姑掩袖咳嗽了几声，笑眯眯地说道：“若二位不嫌弃，还请进屋一叙。”

说罢，两人便跟随那布衣老妪走进了茅舍，屋内布置简洁，与寻常人家无异，只是柜架间多了不少卜卦的小玩意儿，云青崖极少见到这些稀奇的物件，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彭仙姑见他好奇，于是温和地笑道：“不过是些陈旧之物罢了，能入仙君之眼也算是它们的福气了。”

云青崖闻言将手中的几捆草药置于案上，语气谦和地说道：“这些东西很有趣，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识得才多看了几眼，还请仙姑莫怪。”

那抱臂而立的白衣道人抬眸略略扫过四周的摆设，缓缓将目光停驻在一筒卜筮用的竹签之上，冷声开口道：“太虚观中亦有此物，不过占卜乃外门弟子的课业，内门弟子专修功法，极少替人卜封问凶。”

彭仙姑笑了笑，又低低咳嗽了几声，说道：“…听闻太虚观乃人朝第一宗派，老身不过乡野小辈，卜卦之术也只堪皮毛，怎敢与太虚观相比…”

谢陵风听此奉承依旧波澜不惊，神色清冷淡漠，微抿着薄唇，缄默无言。云青崖轻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其实我等今日登门拜访除却送药，还有一事想打听，但若是仙姑想早些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养病了。”

他见老妇人的气色实在不好，也不想再叨扰下去，谁知彭仙姑听罢却摇头道：“不打紧不打紧，这病老身心里有数，该来的总会来，此乃命中之劫，躲不过的。今日贵客既来，若有想问之事，大可告诉老身。”

“可是您…”云青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道：“那好吧，我们想问的也与这突如其来的疫病有关，以及在轩辕乡中枯萎的草木，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关联？”

彭仙姑躬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从袖中取出一枚木签，将其置于案边，低声说道：“前日我卜出一卦，既为西海亦为老身自己，此卦名无妄，‘天雷无妄，乾上震下’，于昆仑而言，乃大凶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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