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意料之外的讯息(2/2)
司马颙本意是拉拢梁州军,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大战里为自己出力。没想到,如今形势倒转,反为对方求上援兵了。这让他不满至极,如今河间王已经从裴丰口中得知,刘羡此举是得了征北军司的指使,这说明正是两者争权夺位最重要的时候。即使击败了刘羡,或者让刘羡离开,他与成都王的斗争都不会停止,哪里有余力顾得上巴蜀呢?
正是虑及于此,司马颙并没有立刻允诺,而是瞑目沉思片刻后,徐徐说道:“二位,此是国家大事,不可轻易决断,且容我思量一二。”
司马颙本可以先假意许诺,事后再当做无事发生,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毕竟他身负贤王之名,也不是不知道大局的人。李雄称王一事事关重大,已经影响到晋室的社稷根基。晋室藩王们内斗,无论斗得如何惨烈,大家打得都还是携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最后还是落到司马家手里。可若是对李雄置之不理,任由他攻城略地,那结果就不可接受了。
因此,司马颙还是打算好好议一议此事。阎缵、张殷见他态度慎重,也大感欣慰,哪怕没有立刻得到承诺,也不过多计较,当即就拱手告辞了。
二人走后,河间王再令宫中侍女与护卫离开,殿中一时只剩下司马颙与阎鼎、贾疋、彭随、楼褒等幕僚。他打开地图,对着巴蜀指点道:“对于李雄建国,你们有什么看法?”
最先回答的自然是谋主阎鼎,他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殿下,以关西当前之国力,想要阻止此事,恐怕有些鞭长莫及了。”
阎鼎直白地点出其中的关键:“眼下的最大问题,还是征北军司,他们支助刘羡,做如此大胆的举动,显然是想削弱殿下的威望,重塑邺城的权威。这确实是一招妙棋,他们不费一兵一卒,白白坐收渔利,是肯定不愿意善罢甘休的。我们和成都王,必有一战!”
这与司马颙方才所想的完全一致,眼下刘羡退出河东,而司马颖接手河东,事实上已对关中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若不将河东重新夺回手中,就派兵去干涉巴蜀,那岂不是自露破绽吗?可一旦与征北军司开战,那战事必定旷日持久,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河东郡的得失而结束呢?势必要到双方决出胜负为止,这也就注定了,在消灭征北军司以前,恐怕他不可能再去关注别的事态了。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征西军司已经不只一次去干涉巴蜀战事。可结果无一例外,李特率着一众流民,将衙博等人尽数击败。虽然这其中有人生地不熟等种种因素,可战败就是战败,事实无法辩驳。
众人本道李特已是名将,不料他战死之后,李雄更有后来居上的势头。罗尚已败得如此之惨!谁又能做担保,派兵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呢?
故而彭随当即一拍手,干脆道:“既如此,不妨干脆舍了巴蜀,还犹豫什么呢?蝮蛇螫手,壮士解腕。眼下既然要与刘羡还有征北军司拼命,何必浪费兵力于南方?不如干脆把汉中的军民迁回关中,待除去大敌,再从长计议。”
可这随即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贾疋便出言道:“国家兴亡,在于殿下。巴蜀的事就发生在殿下眼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连殿下都不愿意处置此事,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殿下?怕不是说殿下只知蝇头小利,而不知大义。到时全然失却人心,还怎么匡扶社稷呢?”
一片附和声中,彭随颇为狼狈,他心中又不服气,就问道:“那照你的意见,应该怎么做?”
贾疋并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司马颙,向他进言道:“殿下,以在下之见,您应该立刻向朝廷上表,与成都王讲和。”
“讲和?”
“天下万事,社稷为重,若是将此事公开,您就是占据了大义的一方。若是成都王强行违背大义,与您开战,可谓师出无名,您又占据地利,成都王拿什么与您斗呢?”
贾疋又道:“而且您大可以趁此机会,上表要求主持伐蜀一事,借机号令刘弘与罗尚,将他们划归麾下,一起征讨李雄。有朝廷的名义和您太尉的身份在,他们也无法反对,从此就只能听从于您了。”
对于贾疋的前半段建议,司马颙不以为意。毕竟放眼如今的天下,还能剩下多少忠臣?战事的走向会真的因为区区大义来决定?若是真的,张方就不可能在洛阳取胜。可对于贾疋的后半段想法,司马颙却拍案叫绝。
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打着伐蜀的旗号,就足以起到名利双收的效果,名正言顺地在江汉与巴蜀大肆扩张自己的影响力,还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么?而其中最重要的关节是,以刘弘的敏感身份,是不足以独镇一方的。因为按照朝廷惯例,异姓刺史必须要配合有藩王都督。司马颙正好可借此机会,在这里大做文章。
一旦成功,司马颙拿到了都督荆州的权力,便能令刘弘支援罗尚,想必罗尚也就能在梁州站稳脚跟,继续与李雄对峙了。而司马颙白白收获了都督之权,实力大增,又何必担忧征北军司呢?
司马颙当即令贾疋起草文书,大家一起商议措辞,看该如何向许昌朝廷通报此事。计议间,有人又谈起此事对刘羡的影响,提议说,刘羡既然想要入蜀,何不放他过去,让他和李雄相斗呢?我们也像成都王一般,来个坐山观虎斗,悠然自得,岂不快哉?
这当即被司马颙否定了,毕竟,刘羡这么大摇大摆地自河东开赴自长安城下,还公然祭祀茂陵,无疑是对征西军司的极大羞辱,若是让他成功,司马颙的威严何在?掌权者不能容辱,这是铁律。
更何况,司马颙还当众立下过誓言,声称必要擒杀刘羡。他虽不是像刘羡一般喜好讲究信义之人,但也知道一个道理:若是肉食者平日不注重自己的承诺,那就是想要骗人也没人会信。正如烽火戏诸侯后,诸侯便丧失了对周天子的敬畏之心,结果竟致有亡国之祸,这是不可不深思的。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河间王都必须取得对刘羡的胜利,这是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能阻止的。
故而当阎鼎问道,是否要因为此事,推辞第二日的战事时,司马颙立刻回绝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按计划行事,一切照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