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玄黄碎后月照血(2/2)
段安乐闻声而动,身侧一众扈从弟子手持令旗、挥舞不停。
阵前的赤璋卫结成三重矛阵,矛尖的赤色煞气与青玦卫莲台阵的青光交织,在光幕内侧织成密不透风的厚墙。
“莲卫我!”
披发头陀的禅杖在血地里顿出金芒,无数战僧踏着莲台虚影冲锋。
他们的袈裟早已被血浸透,念珠转得如飞旋的车轮,每念一句经文,掌心便渗出一缕血雾,汇入前方的佛光巨盾。
这巨盾撞在厚墙上头,光幕剧烈凹陷,符文寸寸亮起,像濒死挣扎的鱼腹。
“发!发!发!”修明在高台上劈下,百余道玄光骤然飞出。
重明宗可无有云泽巫尊殿的底蕴,修明这筑基掌门,亦无有操持三阶灵具的本事。百余具二阶弩炮,就算得巧工堡这些年来跟着康大掌门攒下来的全部本钱。
但见得足有圆木粗细的一道道弩矢撞在佛光巨盾上,炸开的金焰与佛光绞成漩涡,竟将巨盾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可那些战僧毫无惧色,前排佛修突然合身扑向光幕,肉身撞在盾上的刹那自爆,血雾顺着孔洞钻入,烫得阵内修士皮肉绽开。
这些弩炮未存太久,黄米伽师戟指一挥,还剩下的十余具三阶弩炮灵芒一现,百余二阶灵具连带着大部巧工堡精锐,即就烂成一团。
战僧已然近了,列在赤璋卫前的康荣泉召出木魈及时从地底钻出,巨掌拍碎血雾的同时,藤蔓般的手臂卷住三名翻越光幕的巫卒。
这些巫卒的文身突然亮起,鸟鱼兽的纹路顺着藤蔓爬向木魈,竟将灵植躯体腐蚀出黑痕。康荣泉嘶吼着撒出一把灵植种子,碧叶舒展间,黑痕处冒出白烟,才总算将巫毒逼退。
云泽巫尊殿的巫卒主力已冲到阵前。
最前排的赤膊汉子们咬破舌尖,黑血喷在文身上,皮肤瞬间绽裂成血人。
他们手中的骨刃泛着幽光,借着自爆战僧炸开的缺口,如潮水般涌来。
为首的巫卒假丹一声咆哮,文身里的猛虎图案竟挣脱皮肤,化作丈高虚影扑向赤璋卫枪阵。
“枯荣无常!”
《玄清枯荣秘册》助着康荣泉的木傀登时涨高倍许,大手一点,正落在猛虎虚影眉心。那虚影发出凄厉嘶吼,消散的刹那,巫卒假丹胸前爆出血。
可这巫卒首领惊怒之余,竟还悍然扯断胸前溃烂的皮肉,将一枚血色符箓按入伤口,身形暴涨半尺,骨刃带着黑风劈向最近的赤璋卫。
“铛!”阳珣的方印及时砸在骨刃上,震得他虎口开裂。
戴夫之趁机挥刀斩断两名巫卒的脖颈,却见佛修的血雾顺着刀痕爬向手腕,忙不迭挥刀砍向自己小臂,黑血溅在地上滋滋作响。
“射星弩,放!!”
修明声音嘶哑,也不晓得是怒是悲,才上来的又一批巧工堡弟子动作不停,银箭如飞蝗掠过枪阵,将试图暴起的巫卒钉在地上。
也不晓得又是过了多久,只待得满地汇成溪流的鲜血已经将脚下灵土都泡得有些黏腻之感,战僧中三名假丹丹主趁机而出,禅杖挥舞间砸倒十余名青玦卫筑基。
康荣泉登时大怒,御使木魈伸手去抓,却被佛修掌心的血符轻易炸断手臂,碧绿色的汁液混着黑血溅在康荣泉脸上,却将他激得更加愤懑。
才成假丹的明珲挺身来援,总算将这奋勇无畏的掌门族孙救了下来。
“赤璋卫,填缺口!”
阳珣嘶吼着掷出方印,印光砸得一丹主佛光稍黯。戴夫之带着刀盾手扑上,法刀劈在禅杖上迸出火星,却被那丹主反手一掌拍中胸口,喷出的血雾里混着碎裂的内脏,这还哪里能活?!
眼见得这战局久持不下,黄米伽师在阵外自是目眦欲裂,他猛一甩头,六对金环齐鸣,佛号如惊雷滚过人群。
后继的战僧突然结成圆阵,佛光如琉璃罩将自身包裹,竟开始以灵力淬炼肉身,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这是透支根本的手段?!!”
段安乐心头一紧,令旗急挥,“青玦卫,莲台反转!”
莲台阵突然倒转,莲叶的反面刻满净尘符文,青光与光幕内侧的赤色煞气相撞,竟在阵前凝成巨大的太极图。
灵弩炮的金光射在太极图上,折射成万千光刃,劈向战僧的琉璃罩。
那些佛修的防御应声开裂,赤璋卫的长矛趁机齐刺,赤色煞气穿透裂缝,在佛修体内炸开。
此时的巫卒已如疯魔。
有一丹主不顾半点体面,拖着断腿撞向光幕,文身里的蛇形图案钻入地脉,竟顺着阵脚的缝隙蔓延,一时赤璋卫中布满黑色蛇影。
康荣泉的桃核及时爆开,碧甲草傀缠住蛇影的刹那,阳珣的方印趁隙而来,当场砸断了阿古蛮的脊梁。
袁不文料理完对手,送了康昌昭、康昌晏入了后阵,仓促赶来,便在这巫卒丹主在断气前,仍将骨刃插进光幕的裂缝,黑血顺着刃身渗入,符文彻底熄灭。
又摘了一丹主脑袋却仍不得歇,还需得再与赶来的一众丹主落于阵中与这些的对手胡乱厮杀!
赤璋卫、青玦卫与巫卒、战僧战得热闹十分,重明宗的附庸与云泽巫尊殿的附庸同样战在一路。
值此时候,勿论是段安乐还是黄米伽师,其实都无本事能将眼前战局辨明清楚,都只能看得各色人马杂糅一处,杀得个昏天黑地、难分你我。
日头方落,阵前的尸骸已堆成小山。
战僧身上佛光黯淡如残烛,巫卒满身慷慨洒下,却在汇成红河。
时有零星佛修在吟诵经文,亦有巫卒的残肢在地上抽搐。赤璋卫的枪尖仍指着敌阵,青玦卫的莲台缓缓旋转,将最后一缕血雾涤成淡香。
段安乐目中苍凉之色一闪而过,扶着高台栏杆,望着阵前那些插在尸堆里的赤璋长矛,矛尖的赤色煞气仍在微微跳动。
他忽然看见久未动作的康大掌门已经立在身侧,玉阙破秽戟斜靠在肩头,戟尖的清光与月光交融一处,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如何?”
康大宝闻声发问,段安乐心头一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忽然笑了:“若是二师叔在便好了,这些淫僧、蛮人却要吃一大亏。”
阵外的黄米伽师望着那道残破却仍屹立的光幕,骨扳指捏得咯咯作响。
他身后的战僧已经倒下大半,巫卒的文身大多黯淡,可前方战线却未推进多少。便连其余二位殿主亦都生出嘀咕:“这到底还要死多少弟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全心全意去收司州。”
“撤,过后再想办法!!”
黄米的怒吼里带着不甘,转身时瞥见阵中一持戟的魁梧身影,目色凝重。
他忽然明白,这阳明山的真正屏障,到底是谁了。
夜色渐浓,月光大片大片洒落下来,照亮了重明宗一方满山伤卒。
阳珣靠在断矛上,看着不晓得死活的康荣泉被抬往伤兵营,忽然发现自己的方印上,竟沾着一片战僧的念珠碎片,险些收了自己性命。
“总算活下来了,”这感慨非止他一人有,夜色降临时,月光慷慨得很,照亮了一张张带血的脸庞。
赤璋卫的修士们用矛尖支起锅,就着残火煮起混了辟谷丹的灵米,段安乐未有去寻清闲,反引着青玦卫弟子月光下补起晚课。
诵经声音里尽是劫后余生的沙哑味道,却令得周遭修士尽觉安心。便连医所中的哀嚎声音,似也登时小了许多。
康大掌门手中短戟未放、直视前方,也不晓得是在思索什么。
而就在不远处外,黄米伽师的佛号断断续续,没了半点洒脱。
他今日未败,可对于云泽巫尊殿而言,未胜即是败了。“康大宝,是个人物,我收不得你,且等着能收你的来收你吧。”
话音落时,一张信符,却也已经飘向了霞泊山内一处静谧密室之中。这里头有个难以形容的活物、正在喘息不停。
(有些老哥留言说老白我改错字不怎么积极了,其实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也知道写得不太好,所以没胆子看评论了。
目前好像陷入了死循环,不晓得该偏群像还是康大宝个人了,之前埋的线也不晓得是该偏那边去收,所以天天四千字写得很挣扎,等状态好了一定多更。————括号字不算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