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头头是道(2/2)
姑姑?
这似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著的称呼,可当姜逸尘用来称呼笑面弥勒时,对方却是默默受了那一揖,没有否认。
反而背负双手,身形悵然。
影佛在大风中嘆了口气,独自走了开去。
礁石上,只留下笑面弥勒和姜逸尘两道似相互对立、又似长幼相携的身影。
“破绽在哪?”
当笑面弥勒问出这问题时,声音已不再有任何苍老沙哑。
而是温和又富有感染力的女子嗓音!
姜逸尘毫不惊讶,道:“破绽很多,但很零碎,而且都处於不同情境之下,若非有意將之一一串联起来,我也决然不敢相信,彼时我冒然求师的听澜公子,真会是堂堂兜率帮帮主。”
笑面弥勒自嘲笑道:“没想到我行事竟疏忽至此。”
姜逸尘道:“非也,所谓关心则乱。在晋州城找上先生之后,先生该是没用多长时间便让空遗恨摸清了我的底细,是以在我受易无生重创性命垂危之际,能及时把我救回城中保住小命。此后先生几次有意无意地接近我,便也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的蛛丝马跡。”
“让我想想,我是怎么一次次留下蛛丝马跡的。”听澜公子稍作沉吟,便有了第一个答案,“正是你被易无生所伤那次,我动用了峨嵋的《清虚心法》来为你疗伤、安神。”
“不错,当时我重伤初醒,神思尚较混沌,未去在意,可刚睁眼那瞬看到的画面却不曾忘怀,待得再见峨嵋子弟施展出散发著青光的《清虚心法》,儘管难以置信,但心里已接受了一两分事实。”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不觉得纯属巧合?”
“我也希望是巧合,但当年西江郡之行我永远无法忘却。”
“看来是给你添了些不好的回忆。”
“是揭大了江湖鲜血淋漓的一面,让我警醒。”
“確实不是巧合,我为追求武学极境,走捷径修习了门上乘火系功法,隨著功法进境不断提高,越难维持水火两门功法的平衡,终不慎走火入魔,不得不寻门上乘木系功法来中和丹田乱象,也动用了些极端手段去获取功法。事实证明峨嵋镇派绝学名不虚传,只从那些峨嵋弟子口中零零碎碎拼凑出的半部心法,已足够让我起死回生。”
拋开手段残忍不谈,姜逸尘只能佩服笑面弥勒的艺高人胆大,水火內功兼修之后,还修成了《清虚心法》,而清虚心法又是特殊的木、阳双属性內功,加上其原有的阴系法门,笑面弥勒,或者说听澜公子,该是当今武林中唯一一位同修有水、火、木、阴、阳五种属性內功,且能让两对相剋內功共存的奇人!
笑面弥勒又回忆道:“还有,空遗恨也是个极显眼的破绽,所以除了你找上他的那天晚上,我从未让他在你面前现身过,你如何肯定他归我所使?”
“因为空遗恨在晋州城中的存在太过突兀,晋州城即便缺更夫,也不会要个总错报时辰的更夫。”
“但夜间的晋州城各种古怪稀奇,多出空遗恨的古怪行径,应也不足为奇。”
“的確,我是疑邻盗斧,先是怀疑上先生的身份,再猜测这晋州城夜的一切古怪都是由听澜先生诱导巧借城中诸方势力摆布出来的障眼法作祟。”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所以我又猜,先生消息那么灵通,不可能光靠道听途说来的,也不会是在听澜小筑神楼上被动获知的,还需要主动去收集。许多事先生不方便做,或者分身乏术,顾怜姑娘没法完全代劳,那么至少需要一个能给你及时传递讯息且收集来各方面情报的人。”
“这个人轻功当然不能差。”
“天下间,论轻功,能比肩夜孔雀的不多,来无影去无踪,要探听情报易如反掌。”
“你倒是快能追上了。”
“是老爷子老了。”
“呵。”听到这话,笑面弥勒轻笑出声,认为姜逸尘是得了夸讚还卖乖,伸出手来想敲打敲打对方,可又觉著是自己误会了,这孩子该是真的自谦,遂半途作罢,开口道,“你这谦逊劲儿倒是同我三弟相像。”
听到“三弟”二字,姜逸尘第一反应自然是霍家三公子霍韜,只可惜他对此人知之甚少,略感抱歉道:“隱娘她,从没在我面前提过有关霍家的过往。”
笑面弥勒浑不在意道:“嗯,换我也当如此才是,就是在你小子面前说了太多有关霍家的事,才露出了大马脚吧?”
姜逸尘点点头道:“初时我只当先生消息灵通、无所不知,后来才发现,这世上知晓霍家过往详尽之人寥寥无几,再结合先生所居之地与霍家所在的荒宅仅一街之隔,想来不会是只为图个清净,而是存有情感寄託。”
笑面弥勒,也是听澜公子,无奈道:“所以我的身份实在可疑。”
姜逸尘道:“我想很多人都有疑心过先是会否是当年霍家灾祸中被遗漏之人,只是一直找不到相关联繫,且有诸多邻里为顾怜作证,这才排除了嫌疑,大家只当先生是奇人有奇好。”
听澜公子道:“你心里早也把我和霍家串联在了一起。”
姜逸尘肯定道:“只是没有切实证据,遂不敢胡乱攀认。”
“这么说来你已掌握了证据?”
“这证据也是慢慢拼凑起来的。”
“看来我在这之中也出了不少力。”
“前面说到先生一次次有意无意地接近我。”
“晋州城一別后,再见你已是幽冥教的黑无常。”
“初次以同盟身份相见,先生並未对我表现出分毫热情。”
“可偏偏在百大会前竟『碰巧』与你巧遇,还说了几句多余的话。”
“再后来便是在舞剑坪上阻止我取姬千鳞的性命,在相隔千里的瀘州郡引我至破庙相见。”
“不够,不够。”听澜公子连连摇头,颇不认同,“细细想来,我对你的態度虽別具一格,可相见次数屈指可数,还缺乏够分量的证据碎片。”
“先生总站於局外观全局,这回当是立於局中局限住了自己,我说过关心则乱,人是十分感性的,即便先生表现得再理性,但我实在无法想像与我没有半分关係的江湖顶尖高手能容忍我的挑衅举动,而从未对我施加过真正的伤害。”
“破庙那次不算?”
“虽然痛得刻骨铭心,却让我意识到,我靠霜雪真气构筑的偽丹田仍存极大隱患。”
“这些还不足矣说服我。”
“当初是老伯要我去寻的先生,此来闽地之前,我已从老伯那获悉,不论是笑面弥勒,还是听澜公子,对於提督都有著十足的仇恨。而先生最大的破绽则在於,传说中时而为女子、时而为老叟,可做到一人千嗓千態的兜率帮帮主总在我面前扮老,太过刻意要在我脑海中树立起一种固有观念——笑面弥勒就只是个老头子!”
“呵呵呵。”听澜公子笑得很开心,“原来如此,什么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孽徒!”
“欸!”姜逸尘毫无防备地吃了记听澜公子的手刀。
那手刀力道儼如柳絮轻抚,让吹拂著海风的姜逸尘面上好一阵火烧火燎。
可听著听澜公子面对著浪涛笑得肆意畅怀,姜逸尘也陪著开心笑起来。
远端的人儿玩得正欢,哪顾得上这边的情况。
只有影佛听到这清丽笑声,颇感意外地望了过来。
见这对並无血缘关係的姑侄相认居然如此融洽和谐,还看到十多年来从未笑开怀的她笑得这番无忧无虑,感怀一笑。
笑声渐止,姜逸尘见听澜公子取下面具,显露出那公子如玉、佳人胜璧的面庞。
“我叫霍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