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未来的蓝图(1/2)
第190章 未来的蓝图
李奕轻轻抖韁,策马沿著中轴大街的走向,朝著城外不疾不徐地行去。
此刻的道路两旁,景象与今年他率军从蜀地凯旋时,已然大为不同。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场规模浩大、声浪鼎沸的营建工事。
目光所及之处,漫天弥散的烟尘,如同笼罩著一层灰黄的薄雾。
那烟尘的源头,是无数忙碌奔走的人影——朽败的梁木在吆喝声中轰然倒塌,激起大团尘雾,碎瓦残木被粗糙地分类堆砌,等待著运走。
搬运土石、挥动铁锤的民工袒露著脊背,號子声此起彼伏。监吏打扮的人在尘土中穿梭、指点,手中的纸笔在风里哗哗作响。
运送新料的大车碾过被刨开、浸满泥水的临时便道,軲轆呻吟间,拉车的骡马喷著沉重的白汽。
东京城如同在经歷一场蜕变,断壁残垣袒露著朽烂的內里,像是城市肌理上被粗暴剥开的疮痂,等待著焕然一新的那个时刻。
东京的御街,自北端的皇城宣德门起始,距离长达十余里,一路贯穿內城的州桥和朱雀门,笔直地延向外城南边的正门——南熏门。
这条通衢大道,沿袭至唐代的都城旧制,准確的说应该叫禁街。专供皇帝车驾通行的道路,附带明確的礼仪属性,彰显著皇家的尊严气派。
当然,乱世以来,很多规矩都没有被严格执行,並不像后来北宋时期有诸多限制。
平日里,除了御驾亲行、郊祀大典等重大礼仪场面,寻常百姓们还是被允许跨街行走的。
而且数十年来,沿街两侧鳞次櫛比的民居、店铺,私搭乱建之下,侵占道路的情况很严重。
所以藉此番扩建东京之际,朝廷会將御街拓宽至两百步,而沿街侵占道路的建筑,全部都要拆除后移,使御街能畅通大车、便行大军之所用。
“噠…噠…噠…”
李奕端坐於马背,信马由韁地前行,目光扫过四周景象,心底突生些许感慨。
他心道:世宗柴荣確有雄图伟志,不惜耗费人力物力,也要营建这东京新城,欲成不世之基业。
可谁又能料想的到,东京城才扩建好没几年,就被赵匡胤摘了桃子,並以此为基础才有了后来那“汴梁风华”的盛景。
然而史书上,东京城的繁华只会冠以“赵宋”二字,谁又能记得世宗柴荣所打下的这份基础?
思及此处,李奕不自觉握紧了手中韁绳。
鼎新革故,规划京城……如今这东京城的营建,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李奕绝不会容忍未来有人能轻巧窃据、坐享其成!
心念电转间,却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抬眼望去,前方城门方向,一队骑士卷著寒风迎面奔来。
当先一骑,身材魁伟,虬髯戟张,一身轻甲在日光下泛著幽深光泽,正是侍卫司马步军都虞候韩通。
远远望见李奕的卫队,韩通便勒住了坐骑,口中一声呼喝,声若洪钟,驱散了周遭的喧囂。
等看清了李奕的身形,他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骏马快行几步,转眼便到了近前。
“李都使!”
韩通的嗓门洪亮,率先开口道,“巧得很吶,我正有事要寻你商议,倒是在此处遇上了!”
李奕眉峰微挑,不动声色的坐在马上,拱手一礼:“韩公何事如此紧迫?莫非是工程出了什么变故?”
韩通也不绕弯子,见李奕提起工程,直接便说道:“工程倒无差池。只是听闻李都使前些时日,在城外购置了一片荒僻野地。这本是你的私事,我自然是管不著。”
“但昨日你调拨了筑城的人手和物料,前去那片野地整修场地和房屋……旁人不知內情,只道李都使倚仗职便,假公以济私。”
“韩某忝为营建东京的主管,因以职责所在,不得不来当面问个分明。”
韩通这番话语坦率,並无明显的问罪之意。
但对方在百忙之中,抽身来寻李奕询问,若不能给他满意的答覆,以韩通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关於韩通说的这事,李奕並非是擅作主张,已经得到过向训、王朴的首肯。
“哦?原来韩將军是为此事而来。”李奕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倒要先谢过韩將军的关切警醒之情了!”
“但还请韩將军放心,此事我已详陈於向院使和王府事。而在那野地营建屋舍房宇,对於朝廷日后或有大用,相关奏报业已加急发往淮南行在。”
“至於营建所需的一切工费钱粮、砖瓦木石之料,皆由李某个人支应用度,其间帐册分明,隨时可查核勘验,绝无分毫侵公损国之处!”
“这——”韩通紧绷的浓眉骤然一松,但隨即又微微蹙拢,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尷尬。
“原来如此!我近来忙於营建之务,未曾了解此事,倒显得我枉做小人了。”
李奕微微摇头,拱手道:“將军身兼京师卫戍与营建要责,自然没有閒心关切这等小事。反倒是在下疏忽了,没有及时告知此事。”
他言语恳切,將责任揽於己身,既给了韩通台阶,也显出对其的尊重。
韩通闻言,那粗豪的脸上顿时绽开爽朗笑容。他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道:“既然向院使和王府事都已首肯,那李都使便只管去做吧,若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在我职责以內,跟我知会一声,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他心中的疑虑此时已经散去。
纵然是以韩通这般刚烈硬篤、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也从李奕的应答、態度和事先的安排中挑不出错处。
在他眼中,这位官家的姻亲妹夫,虽年轻而居高位,却没有任何骄矜之气,平日里为人处事都很谦逊,很难让人生出什么嫌恶。
“好了,既是一场误会,那韩某便先行告辞了!”
韩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一扯韁绳,乾净利落地调转马头,对著身后扈从喝道:“走!”
李奕驻马原地,目送韩通那如铁塔般的身影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
他倒是突然觉得,像韩通、史彦超这类人,並非看起来那般“愣头青”,他们的性格或许惹人生厌,但何尝又不是一种生存之道?
皇帝不怕武將们有缺点,就怕他们既没本事,又不够听话,到头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奕对韩通打仗的本领没有太多了解,但对方办事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
仅仅是在营建工程之事上,他就从韩通身上学到了不少,先前跟在对方后面转悠了一段时间,学习到了很多相关的知识。
否则李奕哪怕素描绘画技艺再高,也绝无可能做出那等详尽的街市规划图。
后世现代的建筑知识,他確实稍微了解一些,但古代的建筑技术,他纯粹是现学现卖。
李奕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天资的,不管是工程营造,还是战场打仗,他从各方各面汲取的知识,都能很快的学以致用。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的执行力才是最强大的战斗力。
任何事光去想,而不去做、不去实践,就算给你爱因斯坦的大脑,最后也是白白糟蹋了。
“走,去城外庄子看看。”
李奕轻夹马腹,身下骏马立刻迈开步子。一行亲兵也隨之动身,马蹄踏在长街之上,向著城门方向迤邐而去。
……
东京城郊。
凛冽的寒气似乎比城內更为纯粹、更为刺骨。
离开了城內的喧囂热闹、房屋林立,荒郊的朔风便毫无遮拦,如同冰冷的鞭子般抽打在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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