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公开宣传公天下与相互不信任的困境(2/2)
最开始,张琴觉得这个徐晨虽然行事有些跋扈,但对朝廷总归还是忠心的,
地方上跋扈的人又不止徐晨一人,只要徐晨能帮助他徵税,那么他就是大明的忠臣,只有跋扈这小小的缺陷,人非圣贤敦能无过。
可后来,大同社的护卫队竟然连河鱼堡的赵宝国都给击败了,还霸占了军堡。到这时候,张琴才惊地发现,这个大同社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忠诚,他们分明是在图谋不轨,想要造朝廷的反。这两年的蛰伏,不过是学太祖皇帝“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罢了。
但张琴即便知道了徐晨有反心,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他心里清楚,要是上报朝廷说延安出了个大同社蛊惑百姓、为祸一方,且不说这知府的位子能不能保住,万一朝廷里有小人趁机诬陷他与大同社有勾结,那他可真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毕竟这两年大同社缴纳的税赋可是实实在在的足额,哪怕是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觉得自己和大同社有勾结。
然而,更让张琴绝望的是,杜文焕这一败,似乎彻底激怒了徐晨。大同社在战胜榆林卫之后,彻底改变了以往的做派,先是派兵攻占了延安府的几个县城,
如今更是带著上万大军直逼施肤县而来。
张琴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关闭城门,招募青壮守城。同时派自己的师爷去请延安府的官绅土绅们来府衙议事,商议如何应对大同社这股贼寇。
而施肤县(以后出现的都是这个名,毕竟前面那个太逆天了,容易禁)的大族们此时也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米脂、绥德州的大族们,有条件的都逃到了省城,没条件的就跑到了施肤县。
经过这些人的一番渲染,徐晨在大家口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残暴不仁、欺压士绅、肆意抢占土地的混世魔王。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手上的护卫队战斗力极强,
连榆林卫的正规军队都败在他们手里。
如今,徐成带著上万人马將施肤城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要攻城。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这些大族的家產肯定会被霸占,土地也会被吞併,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上,当地刘氏族长一脸焦急地问道:“府君,如今大敌当前,您可有退敌的良策啊?”
张琴神色凝重说道:“诸位,如今已到十一月末,天气严寒,本就不是出兵的好时节。大同贼寇却逆时而动,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只要在晚上往城墙上浇水,城墙就会结冰,到时候大同社的贼寇就没办法攻城了。再坚守个十天半个月,等落雪之后,城墙更是坚如冰墙,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反倒是他们这些贼寇,在这严寒之中,必定会冻死冻伤不少。”
延安府毕竟地处边镇,这些大户们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军事常识。张攀刚刚所说的办法,听起来確实符合常理。就当下这天气,晚上往城墙上浇水,城墙確实会结冰。也就是说,只要能守到天降大雪,局势就会对大同社极为不利,到时候他们必定伤亡惨重。
就在所有大户们都稍微鬆了口气的时候,张琴又面色沉重地说道:“不过,
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延安府虽然驻扎著一个卫所的兵力,但由於军户逃亡严重,如今兵力已经不足一千人了。而且就这一千士兵,已经四年没有领到粮了,他们心中怨气极大。让这样的土兵去守城,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若要防御施肤城,一是要招募些粮餉,先把拖欠士兵的粮餉发放下去,二是要招募一些青壮来协助守城。”
“只是,如今延安府府库的钱粮都已经转移到省城了,府库空虚,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恳请各位父老乡绅伸出援手了。”
延安卫指挥使艾穆喜这时也接口道:“各位,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下雪。我按三个月来计算,若要招募五千青壮守城,每人每日两升粮,一日就要消耗一百石粮食,三个月下来就是一万石。延安卫士兵四年军大致是万两,招募青壮每人每月二两银子,按三个月算,就得三万两银子。此外,还得留够两万两银子作为抚恤之用。所以,想要守住城池,至少需要一万石粮食和六万两银子啊。”
这也是大明官员的专业技能了,一遇到缺钱就想找皇帝拨內帑,毕竟这天下是他老朱家的,他不出钱谁出钱,难道还想叫他们这些打工仔出钱做事,商品经济繁荣就这点好处,大家对於我的,你的,天子的分的很清楚,守天下当然要用天子的钱了。
而现在施肤城自然是没有皇帝,甚至连王爷都没有,但徐晨对付的是本地大族,著急的是他们,要出钱的自然也应该是他们了。
所以张琴等看他们出钱救自己。
大族们的族长们听了这话,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现在局势危急,如果真等徐成打进城来,他们別说钱粮,恐怕连土地都保不住。一万石粮食、六万两银子,对他们十几家大族来说是小数,哪怕是一家单独拿出来,也並非难事。现在捐献些钱粮,保住城池,实际上就是保住了自己的財產和土地,这道理他们都懂。
可问题在於,他们心里实在是没底,怀疑这些钱粮能不能真正起到作用。或者更进一步说,他们很担心这些钱能不能切实到守城青壮的手中。毕竟他们自己在地方上就惯於欺上瞒下,上面要收一两银子,他们就能收到十两。
以他们对卫所军官的了解,这些粮食能有三成到青壮口中,都算是艾穆他们尽心尽力关心城防了。这六万两银子,真正能到青壮手里的,他们估计连六千两都悬。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钱出去了,最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那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太了解了,所以对张琴和艾穆喜的操守,实在是难以信任啊。
眾人沉默,现场的气氛就压抑起来了,几位大族族长坐在那儿,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屋內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墙上摇曳的烛火,时不时发出“啪”的微响,像是在为这紧张的氛围添柴加薪。
张琴心急按捺不住说道:“各位乡老,如今时间紧迫,容不得咱们再犹豫了!大同的贼寇隨时都可能兵临城下,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城中那些欠的士兵,还有那些没拿到赏钱的青壮,在生死关头,难保不会为了自保,直接把这延安城拱手献给那徐晨!到时候,咱们都得跟著遭殃啊!”
然而,儘管张琴说得口乾舌燥,这些大族族长们的脸色虽然变得十分难看,
眼神中也透露出想出钱的意思,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张攀见状,咬了咬牙,决定使出杀手。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动起来,目光冷冷地扫视著眾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各位乡老如此不愿意出钱粮,那我张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乾脆,咱们就把这城池献给徐晨算了!反正那反贼徐晨对朝廷的官员倒是异常恭敬,到现在都没听说他杀过哪个朝廷命官。我大不了以后就在府衙当个傀儡,混口饭吃罢了。”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冷哼一声道:“但各位乡老可得认真掂量掂量,你们觉得自家的权势,比得上绥德的姜家吗?那姜家一门三杰,在咱们延安府那可是响噹噹的大户人家。可结果呢?他家足足6万亩的土地,不也全部被徐晨给吞併了吗?各位好好想想,要是城破,你们的下场又会如何?”
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眾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人听后,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因为张琴所言句句属实。徐晨虽然行事跋扈,目无法纪,简直无法无天,但確实到现在都没有对朝廷官员下过狠手。
就拿米脂县令齐绍光来说,他虽然被架空了,但在米脂城可以隨意进出,大同社根本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就算逃离大同社的势力范围都可以。
但齐绍光不愿意离开米脂,留在米脂他还能说自己为朝廷尽忠尽职,自己逃出米脂,等待他的必將是朝廷的严惩,罢官可能都算是轻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张才有恃无恐,反正自己的安全暂时有保障,可这些大族的財產和土地,在徐晨面前,却如同风中残烛,隨时可能化为乌有。
这时,一直沉默的艾穆也忍不住开口了,他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著眾人诚恳地说道:“各位,都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难道你们还捨不得这点钱財吗?一旦城池沦陷,咱们所付出的代价,那可远远不止这些啊,几十倍、
上百倍都有可能!大家一定要想清楚啊!”
在艾穆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於,一位刘姓族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缓缓站起身来,咬了咬牙道:“我刘家捐1000石粮食,5000两银子!”
“我王家也不能坐视不管,我捐八百石粮食,四千两银子!”另一位族长也紧接著表態。
亚时间,眾人你亚言我亚语,纷纷响应。不亚会儿,亚万石粮食和六万两银子的数额,就在这以张的气氛中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