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经济战与南明债券(2/2)
“武管事,又来统计税务,您辛苦辛苦!”曹少安满脸堆笑道。
武锋看却拿著一份盖著南直隶巡抚衙门鲜红大印的布告,直接递到曹少安面前。
“曹老板,先看看这个吧。巡抚衙门和公民议会刚通过的新法令。”
曹少安疑惑地接过布告,刚看了几行,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这……这……武管事,我等不过是做一些经营的买卖,哪里知道丝绸厂的事情,你看看我的丝绸又没打上印,谁知道是哪家作坊纺的,我又到哪里去知道这是奴工纺织的,还是僱工纺织的?大同社也得讲道理吧。”曹少安委屈无比,我卖廉价的丝绸给你们,你们还要管什么奴工,还嫌工匠的当差时间太长。你大同社的人是吃海水长大的吗?管的这么宽。
武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曹老板,是不是奴工,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法令写得清清楚楚:自八月一日起,你们的丝绸,只要能证明不是奴工织的,我们扬州照单全收。证明不了?那对不起,从哪里来的,运回哪里去!我们不欢迎『血肉丝绸』!”
曹少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证……证明?这……这怎么证明?武管事,您通融通融,这规矩以前没有啊!我们合作这么久”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船上的货,价值数万两白银!如果不能入境,他將血本无归!
武锋淡然道:“曹老板,你说不知道这些丝绸是从哪来的,怕是在开玩笑,你在金陵的纺织厂雇了300多工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的事,是不是奴工,我们一清二楚,我大同社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曹少安一愣,忽然想起来金陵也有大同社的人,想要了解自己的情况並不难。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曹少安哀嚎道。
朝廷要徵税,上面要打点,好不容易开了一个纺织作坊,大同社还要压著他们去增加工匠的工钱,减少当差的时间,偏偏这几方谁都得罪不起,谁都能欺负他。
大同十一年(1635年)七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文华殿
盛夏的金陵,闷热潮湿,空气仿佛凝滯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紫禁城上空。
文华殿內,气氛比天气更加压抑。鎏金兽炉里裊裊升起的龙涎香,也驱不散瀰漫在殿宇间的沉重与焦灼。进出的低级官员个个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便引来阁老或尚书的雷霆之怒,这半年来,內阁诸公的脾气,如同江南六月天,说变就变。
今年,对於南京小朝廷而言,堪称流年不利,厄运连连。
开年剿灭郑芝龙部,短暂提振的士气,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天灾人祸碾得粉碎。
三月,江西行省爆发强震,波及大半个江南,江浙处州、余姚、台州等地皆感地龙翻身。屋舍倾颓数千栋,上千百姓殞命瓦砾,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朝廷尚未筹措好賑灾钱粮,焦头烂额之际。
三月湖广亦震!四月,南直隶溧阳、溧水等地遭罕见冰雹雷暴袭击,白昼如夜,冰雹堆积盈尺,砸毁农田十几万亩,房舍千余栋,宛若寒冬突降。五月,江西上饶暴雨倾城,城池顿成泽国;江浙处州洪水肆虐,良田尽没。
几年前,阁臣们还曾暗自庆幸“天佑大明”,北方旱蝗不断,牵制了大同社南侵的步伐。如今,这上天的“眷顾”似乎调转了矛头,整个上半年,江南大地仿佛成了天罚的靶场,无一日安寧。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六月轰然落下,福建水师主力在澎湖海域全军覆没!总兵吴三桂葬身鱼腹!
噩耗传来,朝野震动。紧接著,大同社上百艘艨艟巨舰陈兵泉州湾,耀武扬威!虽最终只索要了数千军属家眷屯垦东番便退去,但此举无异於在江南数千里的海岸线上,悬起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东番岛易手,海疆洞开!大同水师自此拥有了俯瞰整个东南沿海的前进基地。
金陵朝廷惊恐地意识到:长江天堑不再是唯一屏障!从两广到江浙,漫长的海岸线处处皆可能成为大同军登陆的突破口!防御压力陡增数倍。
供养长江水师及拱卫金陵的十万禁军,已耗干了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原本寄予厚望的海上贸易財源,隨著大同海军的出现已成泡影。
要在沿海数千里的疆土上处处设防,想要组建足以抗衡大同水师的海陆力量?无异於痴人说梦。钱从何来?兵从何来?
“诸位,”侯恂的声音带著浓重的疲惫道:“东番岛失陷,吴三桂败亡,海疆告急!江浙、福建、两广,处处烽燧待举,然朝廷……唉!”
他重重嘆了口气,“守,是必须守的。以朝廷財力,无力供养数十万大军驻守万里海疆。
老夫思来想去,唯有集中力量,重建並加强福建水师,使其能有一战之力,或可牵制大同水师,拱卫海疆,此乃最节省之法。”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郑三俊立刻报以一声苦笑道:“阁老!重建福建水师谈何容易。下官已询过泉州官吏。他们言,大同军战舰,长数十丈,有数千料之大,其体量为我朝最大福船之二倍有余!
仅船体造价,保守估计便需白银万两,更遑论其舰载火炮,据泉州士兵匯报,其主力舰炮位近百门!一门合格的重型舰炮,连同炮架、弹药,造价何止千两?单舰火炮一项,便需十万两!一艘巨舰总造价,恐不下十一万两!”
他顿了顿,看著眾人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算著这令人绝望的帐:“大同水师,此等巨舰便有十二艘!仅此一项,便需一百三十二万两,然其船队尚有次等战船数十,三等战船数十。一艘两千料大型福船,船体加火炮,造价亦需三万两,上百艘此类战舰,又是三百余万两,再加上招募、训练、粮餉、维护,重建一支堪与大同水师稍作抗衡之舰队,初始投入,至少需六百万两白银!”
郑三俊的声音带著颤抖,“六百万两啊,阁老!朝廷库银,连六十万两都未必凑得齐了!”
这个天文数字,让殿內一片死寂。六百万两,足以压垮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
兵部尚书范景文深吸一口气道:“首辅,郑尚书所言极是,重建强大水师,非一日之功,亦非当前財力所能及。下官以为,当务之急,在於固守要点,发动地方乡勇,可严令江浙、福建、两广沿海府县,广筑烽火台,坚壁清野,各地方士绅,务必將乡勇、团练集结整训,分发器械。大同海寇若敢登陆,则依託城池、坞堡、烽燧预警,地方乡勇死守乡土,卫所官军居中策应,消耗其锐气。
大同社在北方推行『均田』『江南士绅皆为其死敌!彼等深知,若大同军至,身家性命难保!故唯有死战,无路可退!此策虽被动,却无需朝廷大笔投入,可最大限度利用地方之力。”
次辅文震孟立刻摇头头道:“范尚书,乡勇团练,剿匪尚可,焉能抵挡虎狼之师?大同军乃百战精锐,火器犀利,组织严密。地方乡勇,乌合之眾,號令不一,遇强敌必一触即溃!指望他们守土御敌,无异於缘木求鱼,老夫以为,海上之敌,终需海上解决!唯有重建强大水师,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郑三俊无奈道:“水师!水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市舶司税金,杯水车薪,且今年商路受大同水师威胁,能收几何尚未可知!朝廷实在拿不出钱了,即便能变出六百万两,造船需时几何?三年?五年?大同军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
殿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重建水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依靠乡勇更是自欺欺人,朝廷財政又已枯竭似乎已走入死局。
就在此时,在文震孟身后的张溥道:“诸位阁老、部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朝廷无钱,难道就坐以待毙。”
侯恂问道:“你有何策?”
张溥道:“可学习大同社发行债券筹集银钱”
“债券?”眾人沉默,他们能借的早就借,要不然朝廷这800万的外债是怎么出现的,关键是朝廷面对大同军屡战屡败,已经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朝廷了。
张溥也知道朝廷现在的情况,他自信道:“我们与大同社非寻常改朝换代之战!乃大同社与我天下士绅之战。徐晨檄文昭昭,誓要將我等士绅縉绅,尽数扫入『歷史的垃圾堆』!
他向前一步,声音愈发激昂:“值此社稷危难,士绅存亡之际,债券非为朝廷,实为士绅自救!下官斗胆,恳请阁老、列位尚书,率先垂范,认购此债券!而后,朝廷明詔天下,晓諭各级官员认购朝廷债券,最后是地方大族、縉绅士绅认购朝廷债券。”
郑三俊忍不住质疑:“地方士绅若不肯认购,如之奈何?彼等连正赋都多有拖欠。”
张溥眼中寒光一闪,语气陡然变得冷厉:“不肯认购,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反吝嗇私財者,是为不忠!坐视宗族倾覆而不救者,是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间?有何资格窃据功名,教化乡里?
朝廷当行雷霆手段,凡举人、秀才功名之家,勒令其认购!抗命不遵者,举人罢其功名,秀才革其衣顶!並昭告天下,使其身败名裂,为士林所不齿!看谁还敢吝嗇那保命钱!”
“嘶……”殿內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罢黜功名!这简直是要挖士绅的命根子!张溥此策,狠辣至极。
“好!”侯恂猛地一拍桌案,打破了沉寂,声音带著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天如此言,振聋发聵!此非为朝廷,实为天下士绅自存之道!老夫愿认购十万两朝廷债券!”
他率先表態,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老友文震孟,“你这个恩师,不支持自己的学生。”
文震孟苦笑道:“某就认购九万两吧。”
侯恂的目光又扫向郑三俊、范景文等各部尚书。六部尚书也纷纷跟进认购了8万两的朝廷债券。
而后他看向张溥道:“老夫任命你为债券大使,朝廷这600万债券就由你来想办法发行,老夫会让锦衣卫配合你行动。”
张溥道:“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