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冰魄映夜藏鹤唳 赤纹缠心锁命途(1/2)
平风遥听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回想起在酒肆中的情形,那群屠夫的刀法虽然凌厉,却似乎並未伤及他的要害,显然是故意手下留情了。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著老头教他武功时的点点滴滴,却始终无法从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寻找到任何关於老头真实身份的线索。
“平大哥,你在想什么?”李青儿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轻声问道。
平风遥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没什么。等他们睡熟了,我们再动手。”
二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著时机。
夜色越来越浓,广都客栈外,江风萧瑟。屋顶的青瓦上,覆著一层厚厚的青苔,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湿滑如冰。
平风遥与李青儿伏在屋顶,透过揭开的半片瓦片,注视著房中的动静。烛光从缝隙中透出,將二人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模糊。
房中,屠夫们的饮酒作乐还在继续,刺耳的笑声不时传来。平风遥屏住呼吸,目光深邃如潭,耐心地等待著。
“平大哥,他们说……你会那什么……燕徊影步……”李青儿低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眼中的疑惑却丝毫未减。
平风遥没有回答,手指轻轻摩挲著那枚冰冷的钢针。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再次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剑门关的那个寒夜,风雪呼啸。老头孤身一人立於断崖边,背影在风雪中显得那般孤寂,却又如同一株傲雪的青松,挺立不倒。
“今日,我便教你这套『燕徊影步』。”老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般,倏然从断崖的一侧掠过,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平风遥赤著双脚,踩在结了一层薄冰的石径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透心脾。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好几次都险些坠入万丈深渊。
“老头,我……我做不到!”他咬著牙,眼中充满了挫败与绝望。
老头只是冷冷地说道:“做不到,便去死。江湖之中,弱者,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那一夜,他一直练到深夜,直到浑身精疲力尽,才终於勉强掌握了这套步法的诀窍,像一只刚刚离巢的雏燕般,摇摇晃晃地飞过了那道象徵著生死的断崖。老头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欣慰的光芒,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平大哥?”李青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平风遥回过神来,低声道:“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房中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屠夫们显然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平风遥闭上眼睛,耳边风声呼啸,与记忆中的某些片段交织在一起。那觥筹交错的喧闹之声,像极了钢针击打在坚硬崖壁上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十年前,老头教他练习飞针。一枚枚钢针,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钉入陡峭的崖壁之中,针尾兀自颤动不休。
“这招,叫做『流星逐月』,乃是唐门至高无上的手法。”老头的语气威严,却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我已將心法传授於你。记住,这针,並非暗器,而是你手中裁云剪月的笔锋。”
平风遥早已不记得那所谓的心法究竟是什么了。但是,那“裁云剪月”的笔锋,却早已深深地鐫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
每一次手腕的翻转,他射出的,都不是冰冷的钢针,也不是锋利的刀刃,而仅仅是那经过千锤百炼、精雕细琢而成的笔锋;每一次挥剑,他所追求的,都不是刺穿什么,而是在剑锋掠过之后,带起的那一阵清风;一套完美的剑招,对他而言,並非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而是在剑招收势之后,留在空中的那个无形的“字”形。
“鐺!”
院中,一个铜盆突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將平风遥从沉思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群屠夫已经各自回房歇息去了,房中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
他低声道:“时机……快到了。”
二人悄无声息地跃至那群屠夫所住的客房屋顶,静静地等待著他们彻底睡去。
李青儿的手紧紧握著剑柄,早已蓄势待发。那铜盆在地上旋转发出的嗡嗡声,却让平风遥再次陷入了回忆。
那一夜,唐统为了掩护他们,独自挡住了那群黑衣人的追杀。钢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硬生生逼退了凶悍的敌人。虽然他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但那“暴雨梨针”的起手式,却已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如今虽然功力尚浅,无法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但模仿其形神,却已是惟妙惟肖。
他的天赋,就连唐统本人,恐怕也未曾完全明了。
江风骤起,吹得屋顶的瓦片格格作响。平风遥正要起身,脚下却突然一滑,一片瓦片鬆动,眼看就要滑落下去。李青儿眼疾手快,回身用剑鞘抵住了那片瓦片,却不料用力过猛,“咔噠”一声轻响,瓦片竟然碎裂开来。
房中的屠夫们立时被惊醒。一个瘦小的屠夫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厉声喝道:“谁!”
恰在此时,那独眼屠夫正好推门走了进来,见状不由得一愣,隨即说道:“我看你们几个,是喝酒喝过了头,魔怔了吧!”
其余的屠夫们仿佛也突然醒了酒,纷纷起身,在那小小的房间內来回走动起来。
雨,如万千钢针,密密匝匝地刺破岷江的夜幕。
广都客栈的屋檐下,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火光在潮湿而粘稠的黑暗中挣扎,將四个屠夫的身影拉扯得高大而狰狞,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隨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这世间的一切。
雨声淅沥,夹杂著江风的呼啸,裹挟著一股湿冷而浓重的腥气,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得那灯焰忽明忽暗,摇摇欲坠。
独眼汉子摘下了那块蒙著早已乾涸污血的眼罩,露出了一双清澈得如同初冬寒雪般的眼睛。
他並非真正的独眼。那只被眼罩遮挡的右眼,此刻正倒映著川西高原那轮皎洁而孤寂的明月,也藏著他四十年来从未改变过的坚韧与执著。
桌上,斜插著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刀尖深深刺入粗糙的木质桌面,刀柄却兀自微微颤动著,像是在无声地诉说著某种不甘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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