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宫(2/2)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衙役如蒙大赦,急忙跑开回到衙役队伍中。
“李守忠,给那妇人二两银子,让她葬了她的孩子吧。”
朱慈烺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马车再度前行,朱慈烺指节攥的发白。他想起史书记载的那句“户丁尽绝”。想起梦中那杆染血的“闯”字旗,史笔如刀,可刀锋哪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他知道,如今自己正站在歷史裂缝的边缘。
车驾行至潜邸缓缓停下。
“殿下,到了。”
李守忠趋步至车驾前小心的替朱慈烺掀开车帘,朱慈烺点点头,弯腰走出车厢。
朱慈烺站在潜邸前,抬头望著这斑驳的府门。这座府邸曾是崇禎登基前的住所,如今已经十来年无人居住了。
李守忠轻步走到朱慈烺跟前小声道:
“小爷,府邸虽仓促收拾,但寢殿和书房已经备妥,其他地方工部修缮还需待些时日。”
朱慈烺摆了摆手,抬腿迈步跨过门槛,此时府內几个小火者正在手忙脚乱地打扫庭院。他带著一眾东宫属官径直走向承运殿。
“臣等恭请太子殿下千岁。”
“平身。”
东宫属官的朝拜声在承运殿內迴荡,朱慈烺端坐於主位之上,到这里太子出宫的所有礼制算是全部完成了。
“你等都退下吧。”
待眾属官退下后,朱慈烺转头对李守忠道:
“李守忠,今日文书房奏本可有送来。”
“回小爷,送来了,已经差人送到书房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朝书房而去。
当朱慈烺踏入书房时,案几上已经放著文书房送来的十二本奏疏。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是户部哭穷的呈文:“太仓仅存银八万两,九边欠餉数月,请陛下发內帑。”
朱慈烺冷笑一声,隨手丟开,户部惯会哭穷,自万历三大征以后,朝臣几乎已经习惯请皇帝发內帑,倒把天家內帑当成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了。
他隨手又拿起一本,是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急奏:“贼再犯潼关,臣率残部死守,然粮秣断绝,士卒飢疲,恐难久持…”
朱慈烺闭眼凝神,仿佛看见了潼关血战的士卒和孙传庭那疲惫却倔强的眼睛,混合记忆里《明史》载“传庭死而明亡矣。”他不由紧握奏疏,指节泛白。
“唉...”
一声轻嘆迴荡在书房,想起孙传庭,便难免忆起卢象升,这两位国之栋樑,一个困守孤城,一个战死沙场。他本想保全他们的,可每次在经筵上提及边事,崇禎的眼神就会变得锋利如刃,朝臣们也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隨时扑上来以“干政”相胁,让他倍感无力。
朱慈烺缓缓放下孙传庭的奏疏,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的轻叩。
窗外秋风卷过,太阳已经西斜,远处传来兵马司差役申时的梆子声,沉闷而迟缓,仿佛打更人都被这世道拖的疲惫不堪。
朱慈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住。
“小爷…”
李守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朱慈烺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股沉闷的情绪,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復了平静。
“何事?”
“小爷,该用膳了。”
“搁著吧!”
“是,小爷,周显回来了,说有事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