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犹豫不定(2/2)
“今日赐予先生,如朕亲临!”
李建泰的官袍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竟像孩童般抽泣,斑白的鬍鬚沾满泪水:
“老臣...老臣定当...”
“后日辰时,朕亲率百官为卿饯行!”
崇禎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忽然压低声音:
“京营拨三百精锐隨扈,再带...带二十万两內帑银。”
倪元璐猛地抬头,今上何时如此大方了?看来陈演一党让內帑有了不少盈余。可如今確实已经事不可为了。况且李建泰此人素来吝嗇,如今竟然愿意毁家紓难?怕是...
正当他要开口,但看见皇帝泛红的眼眶时,到嘴边的諫言又咽了回去。
勉励完李建泰,崇禎见眾臣们都不在言语。他挥了挥手,示意眾臣退下。待殿內只剩下摇曳的烛影,他又独自回到御案后坐下,尚觉得只靠李建泰不妥。
“王大伴。”
老太监闻声上前,却见皇帝盯著地上那滩早已凉透的茶渍,低声道:
“密传天津巡抚冯元颺,即刻准备槽船三百艘...”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
“泊於直沽口待命。”
王承恩身子一颤,像被寒风突然打透。
这是要...南迁?
他不敢抬头,只盯著皇帝袍角上洇湿的茶痕,那团污渍正沿著五爪金龙的鳞片缓缓蔓延,如同西北溃烂的军报。
“记住。”
崇禎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若走漏半点风声...”
话未说完,窗外忽传来簌簌声响。两人俱是一惊,却见一只冻僵的麻雀撞在菱格上,扑棱著坠了下去。
崇禎盯著那点黑影消失在宫墙下,突然笑了:
“大伴,朕该做中兴之主,岂料成了亡国之君!”
王承恩的腰弯得更低了。他知道,此刻任何回答都是错。
……
潜邸,夜。
烛火幽微,朱慈烺指尖捏著一封密信,眉头紧锁。信纸被攥得发皱,墨跡洇开,却仍能辨出骆养性仓促写就的字跡:
“王承恩密遣心腹出城,夜奔东南,所谋未明。臣已遣緹骑尾隨,一有消息,即刻密报。”
“东南...”
朱慈烺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案几。
王承恩是崇禎贴身大璫,此时派人秘密离京,必是奉了密旨。而东南方向?天津?漕船?还是...
他猛地站起身,袖口带翻了茶盏。瓷盏砸在地上,碎成几瓣,茶水溅湿了袍角。
“小爷!”
侍立一旁的丘致中急忙上前。
“无事。”
朱慈烺抬手制止,声音却绷得极紧。他盯著地上蜿蜒的水痕,忽然想起昨日武英殿的异动,李建泰慷慨请命,崇禎破例赐剑,群臣噤若寒蝉...
一切都有了解释。
朱慈烺盯著地上的碎瓷片,忽然嗤笑一声。
“既想学成祖守国门,又暗地里备船南逃...”
他指尖碾著信纸,声音里透著讥誚:
“这般犹豫不决,倒真是父皇的做派。”
丘致中嚇得扑通跪下,太子可以妄议君父。自己作为天家奴婢可是不能乱开口。
“三百艘槽船?”
朱慈烺用指甲在直沽口的位置重重一划,
“也好,省得本宫另费周章。”
他忽然想起史书上那些南迁的帝王,宋高宗赵构跑得狼狈,却终究续了百年国祚。
而死要面子的崇禎,最后不也连这些槽船都没用上。而且李建泰那老狐狸刚到保定就降了李自成。
“去告诉骆养性。”
朱慈烺將密信凑到烛火上,火苗倏地窜起,映得他眉眼如刀:
“那些船...本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