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沐家(1/2)
京城,潜邸书房。寅时三刻。
骆养性的密奏是裹在一截空心竹杖里送进来的。
朱慈烺捏碎火漆时,窗外正飘著雪霰,细碎的冰晶扑在窗欞上,沙沙如蚕食桑叶。他展开纸条,锦衣卫特有的蝇头小楷刺入眼帘:
“丑时二刻,吴襄密入东华门,帝赐茶武英殿。语及关寧军,吴襄索餉百万,帝掷盏怒斥。”
“呵...”
朱慈烺忽然笑出声,指尖一搓,密信便化作纸屑落入炭盆。
“四十万两嫌少,竟敢开口百万?吴襄这老匹夫,真当內帑是他辽东的粮仓了?”
丘致中捧著热巾帕的手一抖。太子此刻眉梢含锋,竟与崇禎震怒时的神態有七分相似。
“小爷,吴家这是要趁火打劫?”
李守忠试探著问。
“趁火打劫?”
朱慈烺接过帕子拭手,嘴角噙著冷笑:
“吴三桂就等著朝廷调他入关时漫天要价。这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吴襄在御前哭穷,吴三桂在寧远按兵不动...”
他忽然將帕子掷进铜盆,溅起的水打湿了案头地图。辽东的位置顿时晕开一片模糊的墨渍,恰如那片即將倾塌的疆土。
朱慈烺盯著那片被水渍晕开的辽东,目光渐冷。
“吴三桂此人,虽不可全然相信...”
他低声道,似自语,又似说给身旁人听。
“关寧军也不復当年悍勇,但终究是九边精锐。若弃之不用,或逼其投了闯贼、建虏...”
他指尖重重敲在案上,水珠震落。
“那便是自毁长城!”
李守忠与丘致中对视一眼,不敢接话。殿內一时只闻炭火噼啪。
朱慈烺忽而冷笑:
“吴襄敢狮子大开口,无非是算准了朝廷无人可用。可这世上,从来不是只有他吴家会带兵...”
朱慈烺正欲再言,忽听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內侍匆匆入內,跪地稟报:
“殿下,唐把总与十名精骑都回来了!正在殿外候见。”
朱慈烺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快宣!”
不多时,唐朝臣大步踏入书房。他一身风尘,粗布麻衣上还带著未化的雪粒,单膝跪地时,铁靴砸在青砖上鏗然有声:
“卑职参见殿下!”
“起来说话。”
朱慈烺亲自上前扶起。
“此去两月,辛苦了。”
唐朝臣抱拳:
“为殿下效力,不敢言苦。”
朱慈烺凝视著唐朝臣风尘僕僕的面容,忽而正色道:
“唐卿。”
这一声“卿”字出口,唐朝臣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按制,唯有五品以上文官、三品以上武官方可被储君称“卿”,而他不过是个小小把总..
“殿、殿下......”
唐朝臣喉头滚动,声音竟有些发颤。
朱慈烺却已抬手止住他的推辞:
“此番南下,卿不避艰险,千里奔波。更难得的是...”
他指了指唐朝臣腰间佩刀。
“卿离京时带的十名精骑,回来时竟一个不少。带兵如斯,当得起一个臣字。”
唐朝臣眼眶骤然发红。他重重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臣......唐朝臣,愿为殿下效死!”
这一跪,额头触地,竟在砖上磕出淡淡血痕。
朱慈烺亲手將他扶起,指尖在他染血的额前轻轻一拂:
“记住今日之言。”
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他日......自有大用。”
朱慈烺见他眼眶泛红,只得转移话题道:
“张同敞现在何处?募兵之事如何?”
“回殿下!”
唐朝臣声音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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