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勤王军来(1/2)
二月末,京师。
朔风卷著沙尘掠过皇城,昔日熙攘的街巷。如今行人廖廖,铺面紧闭。偶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面带菜色。粮铺门板上贴著官府告示,墨跡未乾便被撕得七零八落,仓廩已空。无论如何安抚,没有粮食,终究成空。恐慌似无形的瘴气,自外城漫向內廷,整座京城如一座巨大的坟塋。
武英殿內,死寂更甚。
崇禎已多日未再召见朝臣,连內阁的题本也仅由王承恩代批。他整日穿著那身由周皇后缝补过的明黄龙袍,蓬乱的鬢髮间夹著银丝,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著案上舆图。
地图上,象徵闯军的硃砂標记已自山西蔓延至畿辅。太原、真定、保定……猩红的箭头如毒蛇吐信,將孤悬的北京绞在中央。
“陛、陛下...”
小太监膝行至暖阁槛外,捧军报的双手抖若筛糠。
“念。”
崇禎嗓音嘶哑,似钝刀刮骨。
“二月廿五……山西总兵周遇吉死守寧武,力战不敌。率人突围,如今下落不明...宣府冯抚台密奏,总兵王承胤不尊號令,恐有异动。”
每报一处,崇禎的脊樑便佝僂一分。及至宣府二字落地,他倏然轻笑,笑声里裹著无尽的苍凉。
宣府,大同京师西北两扇铁门,如今宣府竟未闻金戈之声,便有洞开之嫌。
“下落不明...降了...呵呵...”
他踉蹌扑向御案,案上密折里那些硃笔圈画的將帅之名,此刻皆成血淋淋的嘲弄。
“王大伴。”
“奴婢在。”
老太监以额抵地,砖石上洇开一片湿痕。
崇禎望向殿外翻卷的阴云,喃喃如囈语:
“朕...当真要做亡国之君了?”
“皇爷!”
王承恩骤然叩首,金砖砰然作响。
“祖宗基业岂能...”
“够了。”
崇禎抬手截断话头,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瘦得惊人。
“退下罢。”
殿门掩上的剎那,案头烛火猛地一跳。晃动的光影里,崇禎与墙上那幅《九边堪舆图》默然相对。图上宣大防线的硃批尚新,墨色却已乾涸成痂。
他知道,李自成的铁骑跨过居庸关时,连这方舆图也会被踏作齏粉。
恰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內侍跪伏在槛外,声音里带著几分喜气:
“陛下!蓟镇总兵唐通率八千士卒抵京勤王,现驻德胜门外!”
崇禎猛地抬头,浑浊的眸子骤然亮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御案边缘:
“当真?!”
“千真万確!唐总兵亲递兵部勘合,言愿为陛下效死!”
“好!好!”
崇禎霍然起身,久未打理的龙袍下摆扫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泼在舆图上,將宣府一带染得愈发污浊。他却浑不在意,嗓音因激动而尖锐:
“快...快宣!著人引唐卿沐浴更衣,备上好锦袍!”
说罢,又转头吩咐王承恩。
“即刻传兵部、户部、內阁诸臣速来武英殿。”
半个时辰后,唐通身披崭新蟒纹袍,大步踏入武英殿。他身姿挺拔,眉眼间透著沙场歷练的英气。崇禎快步迎上去,握住唐通的手,声音发颤:
“唐卿能危难之际,星夜驰援,实乃大明社稷之幸。”
说罢,命人捧上装满银锭的漆盘:
“这是白银千两,是朕的一点心意,另有內帑十万两餉银,即刻拨付於卿的勤王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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