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利舌如刃（2/2）

“归附？阿骨勒將军，这世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你契骨部如今日薄西山，强敌环伺，便如同一块肥肉，谁不想上来分一杯羹？”

赵恆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声音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本王听说，你契骨部的大长老，为了表示诚意，已將部族中最后的精锐，

那支引以为傲的鹰骨射鵰手尽数带在身边。可惜啊可惜，这般孤注一掷，却不知究竟是送了一份大礼与人，还是將整个部族的未来，都葬送在了这茫茫鬼头山之中。”

阿骨勒听著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归附的凶险。

但大长老的意志，部族存亡的重担，让他不得不选择相信，选择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看似唯一的生路之上。

可现在·

“所以有些人的安抚，不过是为了將你们这些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所设下的一个更体面些的圈套罢了。”赵恆说著说著，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悲天悯人般的嘆息。

“不可能，大长老化劲成罡，秘术大成，又有三百射鵰手护卫，他绝不可能有事。”

阿骨勒的声音乾涩沙哑，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自我催眠。

但赵恆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都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惧与担忧。

他手中的骨弓，也不知何时已垂了下去，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一种被彻底击溃的绝望。

“可能不可能，阿骨勒將军你心中，怕是比我更清楚。”

赵恆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很满意这种言语压迫带来的效果。

“你若不信，大可现在便衝出去，在这鬼头山里好生找找。怕只怕，你找到的並非是你那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而是那些早已对你契骨部虎视的仇家所布下的天罗地网。”

他悠悠一嘆，话锋陡转，带上了一丝悲悯与诱惑：“其实，你契骨部也並非全无生路。只是这条路不在那虚无縹緲的归附之上，也不在那早已背弃了你们的所谓狼神先祖的庇佑之下。在於审时度势，认清现实，择良木而棲。”

阿骨勒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王爵腰牌，又看了一眼身旁目盲的江临，最后目光落在妹妹阿阑身上。

光芒中有挣扎，有怀疑，有不甘，还有被说中了心事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动摇。

“阿骨勒將军，你是聪明人，也是真正的勇土。”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你契骨部若想在这乱世之中，不被各方势力彻底吞噬消亡，不被某些朝廷大员当做邀功请赏的祭品，唯一的出路，便是效忠於一个真正能庇佑你们，能给予你们未来的强者。”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诱惑：“而我恰好便是那个人。

你若率领你契骨旧部为我而战，事成之后，我非但能保你族人周全，更能助你復兴契骨，让你阿骨勒成为真正的鬼头山之王，乃至整个关外草原的雄鹰。”

这番话，江临在黑暗中听得心惊肉跳。

他万万没有想到，齐王殿下竟会在此时此刻，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招揽起阿骨勒这契骨部的蛮將。

而阿骨勒，在听完赵恆这番话后，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晃，他那双原本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的眸子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

荒庙之內，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室息的死寂。

只有那几堆残余的篝火，依旧在哗剥作响，映照著这群命运未卜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