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荆棘泣血,狼牙新生(1/2)
第94章 荆棘泣血,狼牙新生
那从大长老杖下涌出的血色荆棘,此刻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在尸山血海中贪婪地蠕动缠绕。
它们並非植物,更像是凝固的污血与怨念的聚合体,每一次蠕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贪婪地汲取著铁骑会武土尚存温热的精血。
武士们强壮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枯萎,皮肤失去光泽,紧贴在骨架上,最后被荆棘彻底吞没,化作养分。
大长老杖顶那枚不知名巨兽头骨发出来的蕴含古老咒力的咆哮,在狭窄的山坳间反覆激盪迴响,如同垂死巨兽不甘的哀豪,久久不散,更添几分淒凉与绝望。
弄影足尖连点,身形如受惊的蝶,瞬间向后飘退三丈,轻盈地落在一块尚算乾净的巨石上。
她手中那根淬炼了无数剧毒的骨鞭,鞭梢处墨绿色的毒雾如同活物般剧烈翻涌嘶鸣,
却畏缩不前。
仿佛本能地恐惧著那片吞噬生命的荆棘领域,
她那张妖媚动人的脸庞此刻煞白如纸,那对勾魂摄魄的柳眉死死地拧成一个疙瘩,如同盘踞在眉心的毒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契骨部最后的疗牙,比她预想的更锋利。
“退!”
弄影的尖啸声陡然拔高。
残余的十余名药王庄死士如蒙大赦,他们毫不犹豫地將身上携带的所有淬毒暗器飞蝗石、透骨钉、毒藜、化血鏢,如同泼水般,不要命地洒向那片仍在蠕动的血色荆棘丛。
暗器撞击荆棘,发出噗噗的闷响,隨即腾起一片片顏色诡异气味辛辣的毒烟。
借著这剧毒烟雾的掩护,死士们如同受惊的蝙蝠,仓惶地向山谷外急速遁去。
铁骑会的残兵们溃退得更早更彻底。
失去了斗垮天这个暴戾主心骨的指挥,这群往日里以凶残闻名的豺狼,此刻彻底丧失了斗志,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丟盔弃甲,狼奔家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场志在必得的围杀,就这样以一种最惨烈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仓促地落下帷幕。
隨著敌人退去,那吞噬生命的血色荆棘骤然剧烈收缩,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大长老脚下,最终化作一滩粘稠腥臭的黑红液体,渗入焦土。
大长老枯稿如千年古木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
他手中那根象徵著部族力量与萨满传承的兽骨杖,顶端镶嵌的那颗如同兽瞳一般流转著暗红光芒的宝石,发出一声清脆的咔,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隨即碎裂崩解,化作一撮黯淡的粉末,隨风飘散。
“大长老!”
不知何时跑出来的阿阑跌跌撞撞抢步上前,伸手扶,触及的却是一具正在迅速流失温度的冰冷躯体。
大长老的胸腔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每一次艰难而短促的喘息,都带出更多带著泡沫的暗红色血沫,顺著乾裂的嘴角溢出。
剧烈的咳嗽让他僂的身体蜷缩成痛苦的虾米状,每一次痉挛都仿佛要將他最后一点生命力榨乾。
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越过阿阑的肩膀,死死钉在不远处那个以以一已之力,拼杀一个炼罡强者的少年身上。
仿佛要將他的样貌,烙进即將熄灭的灵魂深处。
“你叫什么?”大长老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枯瘦如柴的手掌极其费力地朝江临招了招。
江临抬起眼,迎上那道目光:“怀朔,江临。”
大长老很是费力地咀嚼著这个名字,乾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弧度,像是某种最终的確认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底爆发出迴光返照般的精芒,扫过阿骨勒,扫过所有倖存的族人,最终定格在扶住自己的阿阑身上。
“阿阑,伸手。”
泪流满面的阿阑用力点头,滚烫的泪珠在她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豌的泪痕。
她颤抖著伸出双手。
大长老的目光,终於落回自己手中那根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契骨杖上,
杖身挣狞的兽骨雕刻,那曾经象徵力量和威严的图腾,此刻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凶戾之气,只剩下无尽的沧桑与深入骨髓的悲凉。
“这是部族的眼睛,往后就交给你了。”
大长老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郑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挤出,重若千钧。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將那根象徵著部落最高权柄的骨杖,珍而重之地交到阿阑手中。
阿阑双手接过,那骨杖的重量让她身体微微一沉,仿佛接过了整个部族沉甸甸的命运。
“阿骨勒,阿阑,听著,若能获得齐王的庇护,还是归附吧。”大长老的气息再次急促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
“虽然齐王也一样是虎狼之辈,但两权相害,取其轻。”
嘴里说著屈辱的选择,他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中,儘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如若事不可为,便向西走!穿过白骨荒原,去太阳落下的方向,寻新的草场新的狼群。”
他的声音带看一种指向未知远方的苍茫。
“但是绝对不能留在鬼头山,这里已是绝地。铁骑会药王庄,黑水蛮,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豺狼会把我们啃得骨头都不剩!记住,离开,必须离开。”
交代完关乎整个部族存亡的最终扶择,大长老极其艰难地转过头,重新看向江临。
那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有对陌生强者的审视,有对託孤对象的期冀,有对救命之恩的感激,还有一种跨越族群界限的信赖。
他颤抖著,用另一只尚未完全失去力气的手,摸索著探向自己乾瘦的脖颈。
他抓住了一枚用古旧兽骨精心打磨成的狼牙坠链。
那狼牙不知歷经了多少岁月风霜,表面被摩得异常温润光滑,呈现出如同陈年琥珀的古旧色泽。
但此刻,在沾满鲜血的掌心映衬下,狼牙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竟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在昏暗的天光下,隱隱流动著熔岩般的光芒。
他用尽生命最后的一丝力气,將这枚凝聚著契骨部族精神图腾的坠链,重重地拍进江临同样沾满血污的掌心。
“江临,你的箭救了狼神的崽子,你的刀斩杀了狼神的仇敌,狼神认了你的血。”
说到这里,大长老已是眼神涣散,气若游丝。
“守护好他们,狼神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一声即將消散的嘆息,刚一出口便被鸣咽的山风瞬间捲走,不留一丝痕跡。
他那颗承载了无数智慧、沧桑与重担的头颅,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垂落下去。
悲壮与淒凉如同实质的寒霜,瞬间笼罩了这片绝地。
夜色如墨,將白日的血腥与死亡尽数吞噬。
狼豪涧深处。
这里是老契骨部遗留下来一处巢穴。
洞穴深处,一堆篝火啪作响,努力驱散著洞內的阴冷与绝望。
跳跃的火光,映照著三百多张疲惫、麻木、布满泪痕与恐惧的面孔。
老人沉默地抱著幼童,妇女无声地舔敌著伤口,战士则靠著冰冷的岩壁,眼神空洞。
阿骨勒昏迷在靠近岩壁的阴影里,他肩脚处那道被弄影毒鞭撕裂的伤口,此刻已一片乌黑髮紫。
皮肉翻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的小蛇,正沿著他的血脉经络,向心臟方向蔓延。
一位白髮苍苍的老正用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刀,小心翼翼地刻去阿骨勒的伤口周围不断渗出黄水的腐肉。
每一次下刀,昏迷中的阿骨勒身体都会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一下。
“这是腐骨蛭的毒,万毒谷的绝命玩意儿。”老嫗停下手中的动作,疲惫地嘆息一声,“除非有药王庄特製的解药,否则狼神最杰出的勇士也撑不过三天。”
无人应答。
洞內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啪声和阿骨勒偶尔痛苦的呻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找药王庄要解药?
那比登天还难!
所有人的目光,带著最后一丝渺茫希望,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洞穴门口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江临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他身前,横放著那柄从斗垮天手中夺来的巨斧。
斧刃上暗红色的血槽尚未乾涸,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与煞气。
“药王庄吗?”
江临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沉静。
他拿起一块还算乾净的布,开始仔细擦拭著巨斧斧面上凝固的血污。
火光下,斧面显露出九道狞见骨的爪痕,仿佛是被某种远古巨兽狠狠抓挠过,透著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
当他指尖抚过斧柄一处不起眼的暗槽时,只听得一阵极其密集的咔咔噠的咬合声响起。
那柄巨大的凶器,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在一阵精巧的机括声中,层层摺叠,最终化作一个造型狞的沉重铁匣。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契骨族的战士们瞪大了眼晴,难以置信地看著这神乎其技的一幕。
江临恍若未闻,目光落在了铁匣內侧一行细小的铭文上。
【玄机阁,作品玖型·霸下】
便在此时,一名身材高大仅剩独眼的契骨战土,沉默地从人群中站起身。
他走到江临面前,將一桿通体呈现暗沉血色的长枪,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跌在江临面前的岩石地面上。
“錚—”
枪柄触地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重颤音的金属震鸣!
奇异的是,隨著这声震鸣,洞內所有契骨战士隨身携带的兵器,无论是弯刀还是战斧竟都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喻鸣,仿佛在向这杆长枪臣服。
“挣角犀的独角所制。”
独眼战士的声音嘶哑乾涩,仅存的左眼中燃烧著一种混合著痛苦、决绝与託付的火焰。
他粗糙的大手珍重地抚过暗红的枪身,如同抚摸爱侣。
“能破罡气。”
这四个字,他咬得极重,道出了这桿枪最珍贵的特性。
这是他此生最珍视的伙伴,是他勇武的象徵,亦是整个契骨部族传承下来最锋利的疗牙之一。
江临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位伤痕累累的战士。
独眼战士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只是用那只仅存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阿骨勒。
又缓缓扫过洞中那些蜷缩在一起的老弱妇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