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烽燧聚兵,南途试刃(2/2)
江临自己,则大多数时间都与阿阑、阿骨勒兄妹待在一起。
阿骨勒的伤势,在王府军医的精心调理之下,已无大碍。
只是那断裂的契骨神弓,却再也无法修復,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江临则会向他请教一些关於北疆蛮族的风俗、战法,以及追踪、狩猎的技巧。
阿骨勒因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於江临与阿阑之间,有看无需言语的默契。
阿阑用纸笔为他讲解《狼神祭血锻体章》自己阅读修炼中获得的一些感悟,同时会为他调配一些能够淬炼体魄、增益气血的契骨秘药。
江临偶尔也会抽空为她讲述一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闻异事,或是用齐王赏赐的宝刀为她削制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车队一路向南,官道越发平坦宽阔。
沿途的景致,从北疆那份独有的苍凉萧索,逐渐被一层浅淡的绿意所取代。
只是这绿意之下,掩盖的依旧是满目疮。
“前方三十里,便是断魂峡。”
行军途中,李牧策马来到江临身侧,
他手中捧著一张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简易堪舆图,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他那只多出来的第六指,正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图纸边缘反覆摩。
“此地乃是燕山余脉的咽喉要道,两侧皆是高达百丈的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官道堪堪通过,形如一线天。因山中常年风声如鬼哭,又有一阵断魂风,十里无人踪的说法,故而得名。”
李牧的声音压得极低。
“头儿,此处地势太过险峻,乃是兵家设伏的绝地。我等大队人马行至此处,目標太过明显,若是—”
他话未说完,但其中蕴含的警示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江临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看出了此地的凶险。
这些日子,他除了自身的修行,便是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操练这支七人小队上。
赵大眼那身蛮力,在江临那套脱胎於【磐石桩】的拙朴练法之下,已渐渐懂得如何沉腰立马,力从地起,一招一式之间多了些许的沉稳劲儿。
而小七,则被侯三这老斥候日夜操练,早已没了当初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身形愈发灵动,一双眼睛也变得警惕而锐利,如同林间最机敏的猎狐。
“传令下去,”江临沉声道,“让赵大眼和小七,各领两人,提前一里,分左右两翼探查。命侯三前出五里,仔细探明峡中动静。有任何异状,立刻以响箭示警。”
“是!”
然而,命令尚未传达至中军,齐王赵恆的亲卫已策马而来。
“王爷有令,全队加速通过断魂峡,不得停留,不得分兵。违令者,斩!”
军令如山,不容置疑。
江临心中一沉,他知道,赵恆绝非鲁莽之人。
他如此决断,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对自己魔下玄甲亲卫的战力有著绝对的自信。
二便是,他早已知晓此地有埋伏,却要以自身为饵,行一招引蛇出洞,將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一网打尽。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著,一场血战,已在所难免。
“全队戒备!”
江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小队每一个人的耳中。
车队缓缓驶入断魂峡。
峡谷之內,光线骤然一暗。
两侧那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挣狞崖壁,遮蔽了大部分天光,投下巨大的阴影,带来一股令人室息的压迫感。
山风在狭窄的谷道中被挤压加速,发出鸣鸣的尖啸,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空气中,瀰漫看一股带看铁锈味的腥气。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连马匹都似乎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危险,不安地打著响鼻,脚步迟疑。
就在车队行至峡谷最深最窄之处,退无可退,进亦两难的绝境之时。
“咻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锐啸,毫无徵兆地从左侧崖壁之上的一处隱秘石缝中猛然响起。
一支通体漆黑,箭头闪烁著诡异紫芒的弩箭,带著一股阴狠至极的杀意,直奔中军车驾之上那面代表著齐王身份的麒麟王旗。
“护驾!”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十名一直拱卫在车驾四周的玄甲亲卫,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数十面厚重的精钢塔盾,如同凭空出现的铁壁,瞬间在车驾之前合拢。
“鐺!”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那支毒箭狠狠地撞在塔盾之上,竟爆开一团紫黑色的毒雾,將坚固的盾面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浅坑。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杀!”
隨著一声沙哑的嘶吼,两侧那原本死寂的悬崖峭壁之上,竟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骤然冒出上百道身著各色服饰的身影。
有身穿铁骑会重甲,手持长枪的悍卒。
有打扮成猎户模样,却出手狠辣的死士。
更有几个身形飘忽,如同鬼魅,手中暗器毒粉齐出的药王庄妖人。
箭矢、飞刀、淬毒的弩箭、甚至还有不少用投石索甩出的石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从天而降,瞬间將整个车队彻底笼罩。
“结阵!”
玄甲亲卫训练有素,临危不乱,迅速组成一个圆阵,將齐王的车驾牢牢护在中心。
刀枪如林,盾牌如山,堪堪挡住第一波最猛烈的攻击。
然而,敌人显然是早有预谋,准备充分。
他们的攻击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一波接著一波。
更有一队身手最为矫健的死土,竟如同壁虎一般,顺著崖壁之上垂下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从车队的侧后方,发动突袭。
一时间,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的悲鸣声、巨石落地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断魂峡。
江临和他那支七人小队,恰好便处在这处被突袭的侧翼。
“赵大眼,顶住!李牧,报出敌人方位和路数!小七,盯死那些放冷箭的.”
江临的暴喝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几个有些慌乱的新兵。
“左前方,三人,持双刀,攻势迅猛,专攻下三路!”李牧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却异常清晰。
“顶!”
赵大眼怒目圆睁,將江临教他的那套桩功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顶著一面大盾如同钉在地上一般,迎上那三名死士的刀锋。
“砰砰砰!”
三柄雪亮的短刀,几乎在同一时间劈砍在盾面之上,只带起一串火星,便被尽数弹开。
那三名死士也被盾牌上传来的巨大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身形一滯。
就是现在!
“杀!”
老五张猛与老七侯三,如同两头配合默契的饿狼,从赵大眼身侧一左一右猛然窜出,
手中的长矛瞬间便將那两名身形不稳的死士捅了个透心凉。
最后一个死士骇然欲绝,转身便欲逃窜。
一道乌光却如同骨之蛆般,悄无声息地追上了他。
正是小七射出的袖箭。
虽然力道不大,却精准无比地射入他的后心。
另一边,江临將背后那杆不知饮了多少凶兽之血的挣角大枪抄入手中,体內那早已大成的【磐石桩】內劲轰然爆发。
【长兵(小成)】的枪法,在他那已臻大成的【磐石桩】內劲的加持之下,威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挣角大枪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枪尖之上,那暗红色的血芒吞吐不定,带著一股子仿佛来自太古蛮荒的凶戾之气。
每一次突刺,都带著一股凝练无比的穿透之力,轻易便能洞穿敌人看似坚固的皮甲。
每一次横扫,都如同捲起千钧之势,逼得数名敌人不敢近身。
他一人一枪,竟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之上,顶住了一处最为关键的防线缺口。
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攻势也太过疯狂。
就在战局陷入胶著之际,一道青衫人影,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竟无视了战场的混乱,从崖壁之上飘然落下。
他手中提著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身在昏暗的峡谷中不见半分光泽,仿佛能將所有的光线都吸收殆尽。
他身形一晃,竟在玄甲亲卫那看似滴水不漏的盾阵之中,寻得一个转瞬即逝的缝隙,
如游鱼般滑入阵中,手中软剑无声无息,直刺车驾之內端坐不动的齐王赵恆。
“殿下小心!”
数名玄甲亲卫怒吼著回防,却被他那诡异步伐尽数避开。
眼看赵恆就要丧命於这无声的剑下。
一直端坐於车驾之內,仿佛对周遭廝杀恍若未闻的赵恆,终於抬起了头。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惊慌,只有如同深渊般的冰冷与漠然。
“好快的剑,可惜,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他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战场之上所有的喧器。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眾人只看到一道快到极致,仿佛能將人的灵魂都彻底冻结的黑色乌光,如同乍现的惊雷闪电,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身之上。
“呛一”
一声清越激昂却又迅疾无比的金属锐响,剎那间压过附近所有的廝杀。
青衫剑客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巨力从剑身之上传来,他引以为傲的精妙剑招,在这纯粹而蛮横的力量面前,竟显得那般脆弱不堪。
软剑当场被震得脱手飞出。
青衫剑客一击失手,身形暴退。
眨眼间便飞掠出去二三十丈。
看到一人持盾拦在前面,他竟赤手空拳,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直取那人的喉咙不过就在他即將捏碎持盾人赵大眼的喉咙时,身后一点寒芒,锐透骨髓。
他亡魂大冒时,改爪为拍,在赵大眼的肩膀上狠拍一掌,想要借力远遁,
不料背后寒芒如附骨之疽。
下一刻,他便感觉背后一凉,低头看时,一线伤口突元地从胸膛裂开。
鲜血隨即有如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青衫剑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变得软弱无力。
赵恆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下了车驾,来到江临面前,
“江临,你这柄刀,比本王想像的还要快,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