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锁心劫(1/2)
第111章 锁心劫
锁心刃刺入心臟的剎那,江临的视野炸开一片青金色的光海。
他看见三百年前那个暴雨夜,墨霜跪在青铜鼎前,將锁心刃一寸寸推进自己胸膛的画面。
“以心为锁,以血为钥。”
墨霜的声音跨越时空与江临重叠。
两颗心臟隔著岁月同步跳动,锁心刃上的金纹如活物般缠绕住疫神的核心。
“不一一疫神的尖啸震得井壁籟发抖。
江临跪在冰棺碎片中,看著那一口由弒神丹与初代庄主墨霜毕生修为所化的青金色火焰,在自已的五臟六腑之间疯狂地燃烧。
他胸口那颗由太岁菌丝与自身血肉强行融合而成,又被【锁心刃】死死镇压著的全新心臟,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將原本蠕动的菌丝固化成类似琥珀的质地。
“原来这就是封印。”
江临江临低头,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变成半透明的冰晶,能清晰看到內臟表面爬满细密的金线。
那些金线所到之处,肆虐的菌丝立刻僵直不动,像是被冻住的蛇。
他试图站起来,右腿却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原来膝盖以下已经彻底晶化,细小的裂纹中渗出青金色的光点。
九骸井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
江临握紧青金二色交错流转的新生长刃,刀身立刻传来共鸣般的震颤。
通过这种奇异的连接,他感知到地底深处还有八个相似的脉动。
那是被镇压在其他古井中的疫神残躯。
“药王庄,九口井。”
冰晶化的手指抚过胸口,触到锁心刃冰冷的刀柄。
隨著封印完成,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越发清晰。
他看到墨霜走遍九州,將疫神残躯分別镇压在九处至阴之地。
每处镇压点都建有一口特製的古井,由墨医谷弟子世代看守。
而药王庄,就建在最大的封印之上。
沙沙沙..—.
异响从井口飘落。
江临抬头,看见无数暗红色的孢子雪般飘下。
它们在接近青金光晕时纷纷自燃,但仍有少数穿过屏障,落在晶化的皮肤上立刻蚀出细小的黑斑。
疫神在试探新封印的弱点。
江临咬牙用青金刃撑起身体,晶化的右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每走一步,就有细小的晶体碎片从身上剥落。
这些碎片一接触地面就化作青金色火焰,將试图靠近的菌丝烧成灰。
並壁上的古篆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江临本能地横刀格挡,一道猩红闪电劈在刀身上,震得他连退三步。
他抬头望去,井口处赫然浮现一张由菌丝组成的巨脸,五官轮廓与公输奇有七分相似,但额心多了一只竖瞳。
“你以为这样就能贏?”
巨脸开口时,整口並都在共振“墨霜当年比你强十倍,也不过困我三百年。”
江临没有答话。
他注意到巨脸的右眼位置有道旧伤。
那是月冰轮留下的斩痕。
青金刃似乎感应到宿敌的存在,刀锋自动凝结出一层冰晶。
疫神的巨脸扭曲起来,竖瞳中射出猩红光束。
江临旋身避让,光束擦过左肩,晶化的皮肤立刻蒙上一层暗红锈跡。
锈跡如活物般向心口蔓延,所过之处金纹纷纷黯淡。
“你的心我要定了!”
疫神的巨脸狞咆哮。
第二道光束接而至。
江临挥刀硬接,青金刃与红光相撞炸出漫天火星。
一些火星溅到井壁的古篆上,那些字符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锁链缠向巨脸。
疫神发出吃痛的嘶吼,巨脸瞬间溃散成菌丝暴雨。
江临趁机跃向井壁,青金刃插入石缝稳住身形。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他看到井底深处亮起九个光点,排列成勺状。
北斗封魔阵!
墨霜最后的底牌。
锁心刃突然变得滚烫。
江临低头,发现胸口肉瘤上的金纹已经蔓延到锁骨,正在颈动脉处形成某种古老的符文。
与之相对的,他的晶化程度也在加深,左手指尖开始变得透明。
时间不多了。
他拔出青金刃,刀尖对准自己心口尚未晶化的位置。
隨著利刃刺入,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全身。
晶化停止蔓延,取而代之的是血管中流动的青金光晕。
“以身为引,以魂为火。”
这是记忆里墨霜未念完的咒言。
江临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
通过这种奇异的连接,他感知到百里外药王庄地底的巨大空洞,八口同样的古井环绕著中央的青铜巨鼎。
鼎中沉浮的,正是疫神的主躯干。
井口的孢子云突然剧烈翻涌。
江临抬头,看见菌丝组成一只巨手探入井中,掌心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每只眼睛里都映著不同的人脸。
全是曾被疫神寄生过的宿主。
“你杀不死我。”
万千声音重叠轰鸣。
“每个宿主都註定成为我的新容器。”
青金刃突然自动飞起,刀身炸开成百上千道冰晶。
这些冰晶精准刺入每只复眼,將其中的人脸冻结。
江临趁机跃向井壁北斗阵的方位,锁心刃从胸口自行拔出,带著一缕青金色的心尖血刺入阵眼。
“我不需要杀死你。”
江临的声音开始变得空灵。
“只需要让你永远飢饿。”
整座九骸井突然倒转。
江临坠向井口的剎那,看见八道青金光柱从不同方向冲天而起,与这里的封印形成共鸣。
在疫神的惨叫声中,他最后警见药王庄方向升起一团扭曲的黑影。
那黑影有著人形轮廓,却长著八条手臂,每条手臂末端都连著一条菌丝锁链,延伸向八个不同的方位。
锁链突然齐齐崩断。
江临却微笑起来。
他明白了墨霜真正的计划。
九口井从来不是分別镇压,而是共同构成一个巨大的炼药炉。
而此刻,因为主鼎封印鬆动,疫神不得不自断八臂保全核心。
青金刃飞回手中,刀身多了八道裂纹,
“还剩八次。”
江临的晶化躯体开始发光,如同黎明前的最后一颗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坍塌的九骸井时,那里只剩下一尊人形水晶像。
雕像心口插著锁心刃,右手持青金刃指向东北方。
药王庄所在的方向。
雕像脚下,几株嫩绿的药苗正破土而出。
叶片上,未乾的露珠映出九个相连的光点。
晨雾如纱,笼罩著通往药王庄的官道。
江临行走在雾中,青金刃悬在腰间,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霜。
这些霜不是水汽凝结,而是从他晶化的右脚蔓延出的寒气所致。
三天前从九骸並爬出时,他以为自己会当场碎成冰渣,
但锁心刃与弒神丹形成了某种微妙平衡,將他的身体维持在將碎未碎的临界状態。
代价是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晶化。
江临抬起右手,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到青金色脉络在骨骼上豌蜓。
这些脉络正在蚕食他的血肉,將之转化为某种介於晶体与肉体之间的物质。
“再有两天就会到心臟。”
他喃喃自语,指尖抚过胸口凸起的锁心刃柄。
刃身周围的皮肤已经彻底晶化,形成蛛网状的放射纹路。
雾中突然传来铃鐺声。
很轻,像是系在孩童脚腕上的银铃。
江临按住刀柄,青金刃立刻传来警惕的震颤。
有东西在雾中窥伺。
“谁?”
没有回应。
只有铃鐺声忽远忽近地飘荡。
江临瞳孔微缩。
常人听来清脆的铃声,在他被疫神污染过的耳中却夹杂著菌丝摩擦的沙沙声。
更诡异的是,这声音让他胸口封印的疫神残躯產生了轻微共振,
青金刃无声出鞘。
刀锋划过雾气,竟带起一串冰蓝色的火星。
这些火星悬浮不落,照亮前方三丈內的景象。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赤足站在路中央,脚踝银铃隨著她后退的动作轻响。
她穿著墨医谷的制式短打,腰间却掛著药王庄的青铜药囊。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裸露的左臂,上面爬满与江临右臂如出一辙的青黑咒文。
“终於找到你了,行走的封印。”少女开口是与年龄不符的沙哑嗓音。
江临的刀尖纹丝不动:“姓名?”
“白。”少女掀起额发,露出眉心一道锁链状疤痕,“墨霜大人的第三十代守井人。”
听到这个名字,江临的刀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记忆碎片中那个在祭坛上救下自己的墨医谷女子,眉间也有同样的印记。
白突然前冲,速度快得在雾中拉出残影。
江临左手拇指按住刀,却见少女五指成爪,直接抓向自己胸口的锁心刃。
“你干什么?”
刀光闪过,百的右臂齐肩而断。
没有鲜血喷涌,断口处只有蠕动的菌丝这些菌丝在落地瞬间枯萎,而少女的肩头已经生出新的肉芽。
“果然和《禁方录》说的一样。”白捡起断臂当零食般啃咬,“锁心刃认主后,只有宿主死亡才会脱落。”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女手中那截断臂正在发生变化。
皮肤褪去后,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绢帛,上面用硃砂写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墨霜的《禁方录》残页!
“你到底是—”
江临的质问戛然而止。
他突然单膝跪地,青金刃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胸口锁心刃周围的金纹正在剧烈闪烁,某种不属於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的雨夜,墨霜跪在青铜鼎前,锁心刃已经插入心口半寸。
忽然有黑衣人破窗而入,將一本绢册掷入鼎中。
墨霜为抢救绢册导致封印未竟全功,最终让疫神的主躯干逃脱,
“看来你开始接收宿主的记忆了。”白歪头观察江临逐渐涣散的瞳孔,“別抵抗,让记忆像水一样流过去会好受些。”
江临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短暂清醒。
青金刃横扫,刀气在地面犁出三丈长的冰痕:“解释清楚,否则下一刀砍你脑袋。”
白嘆了口气。
她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与江临一模一样的晶化痕跡,只是没有锁心刃镇压。
“我是失败的封印体。”她指尖轻触自己胸口的晶化皮肤,“墨医谷用《禁方录》记载的方法培养我,想製造能替代墨霜大人的新容器。但三年前药王庄突袭谷中,抢走了最关键的一页。”
江临突然想起叶青衡临终时的话。
原来她说的钥匙被菌丝共生指的是这个少女。
而公输奇不惜血洗墨医谷,为的就是补全活丹术的最后拼图。
雾中铃鐺声突然变得急促。
白脸色骤变,菌丝从她七窍中疯狂涌出,在面前交织成盾。
“趴下!”
她扑倒江临的瞬间,一道黑影穿透菌丝盾,擦著两人头皮飞过。
江临翻身而起,看见钉入树干的是一根三尺长的骨针。
针尾连著半透明的菌丝,正像活物般扭动著往回缩。
“九窍药人!”
白的声线发抖。
“药王庄用活丹术培养的杀手,能通过菌丝操控骨器。”
话音未落,第二波骨针已破雾而来。
这次江临看清了攻击轨跡。
针並非直线飞行,而是被菌丝牵引著绕出诡异弧线,从四面八方包抄。
青金刃舞成光幕,骨针撞上刀气纷纷碎裂。
但每根断针落地后都迅速被菌丝包裹,重新组合成更小的飞针。
不过几个呼吸间,雾中飞舞的骨针数量已翻倍。
“没用的,除非找到操控者本体。”白拽著江临后退。
江临突然闷哼一声。
一根漏网的骨针穿透他左肩,针上附著的菌丝立刻顺著血管往心口钻。
更糟的是,受伤处的晶化皮肤开始渗出暗绿色黏液,
这与疫神本体的分泌物一模一样。
“你也在变异?”白惊恐鬆手。
江临没有回答。
他抓住肩头骨针猛地拔出,连带扯出一簇蠕动的菌丝。
这些菌丝在空气中疯狂扭动,发出婴儿蹄哭般的尖啸。
锁心刃突然剧烈震动。
江临感到胸口封印的疫神残躯正在甦醒,某种古老而飢饿的意识顺著血管蔓延。
他的视野瞬间染上青金色,看到雾中潜伏著一个由菌丝组成的人形轮廓。
“找到你了。”
青金刃脱手飞出,刀身在空中解体成数百片冰晶。
这些冰晶精准刺入雾中的每个菌丝节点,將无形的网络具现化成一张发光的大网。
而那个操控骨针的药人,此刻就站在网中央的死门位置。
药人似乎意识到暴露,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
没有內臟,只有一团搏动的菌瘤。
这团菌瘤爆开的剎那,所有骨针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江临。
千钧一髮之际,江临做了一件让白尖叫的事。
他主动拔出了胸口的锁心刃。
时间仿佛静止。
锁心刃离体的瞬间,江临全身晶化纹路同时亮起。
那些被菌丝侵蚀的血管突然逆流,將入侵者全部逼出体外。
飞射的骨针在半空中凝固,继而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雾中传来利器入肉的闷响。
紧接著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临跪倒在地,锁心刃颤抖著插回心口。
这次刀刃比之前深入了半寸,晶化范围已经覆盖整个左胸。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那个垂死药人的意识。
就像感知自己延伸出去的肢体。
“你吸收了它?”白的声音在发颤。
江临看向自己的左手。
晶化皮肤下,隱约有暗红色的脉络在游走。
这些脉络的排布方式,与药人胸口的菌瘤一模一样。
“不,是它在成为我。”他声音沙哑。
雾气突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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