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茧前夜(2/2)
“嗖!嗖!嗖!”
数支缠绕著炽白火焰的特殊弩箭,从赵恆骑兵阵列后方射出。
它们並非射向玄甲卫,而是射向那些卷向江临和阿阑的猩红菌丝触手。
噗!噗!噗!
弩箭精准地钉入触手最粗壮的节点。
箭杆上铭刻的符文瞬间亮起,炽白的火焰猛地从箭杆內部爆发出来。
这火焰似乎对菌丝有著极强的克製作用,被射中的触手发出悽厉的、仿佛无数灵魂哀豪的嘶鸣,剧烈抽搐著,迅速变得焦黑枯萎!
是赵恆队伍中隨行的特殊匠人出手。
“上马,快!”
赵恆厉喝,长枪如龙,扫开扑近的敌人,
阿骨勒也终於挣脱了菌丝的缠绕,回身一把抓住江临另一边未晶化的手臂,与阿阑合力,硬生生將沉重如山的江临托上了马背。
阿阑隨即翻身上马,坐在江临身后,双臂紧紧环抱住他冰冷僵硬的腰身,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尽力支撑著他。
“撤!”
赵恆长枪一挥,调转马头。
精锐骑兵们立刻变换阵型,由锋矢衝锋转为圆阵防御,护住核心,一边抵挡著疯狂反扑的玄甲卫和不断从地面墙壁窜出的猩红菌丝,一边向著被撞开的宫门方向且战且退。
阿骨勒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紧跟在江临和阿阑的马旁。
战马在燃烧的废墟与冻结的血泊中奋力奔驰,蹄铁踏碎凝结的冰渣,溅起暗红的泥泞。
阿阑双臂死死环抱著身前冰冷僵硬的身躯,脸颊紧贴著江临被晶化纹路爬满的后颈。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穿透薄薄的衣衫扎入她的肌肤,但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那不断蔓延的死亡结晶。
“坚持住.江临坚持住她的声音带著哭腔,破碎在呼啸的风声和身后激烈的廝杀声中,却如同执的咒语,一遍遍重复著。
江临伏在马背上,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沉浮。
锁心刃的酷寒像是要將他的灵魂冻成粉,而太岁之眼残留的凶戾则如同熔岩在晶化的牢笼里沸腾衝撞。
每一次顛簸都牵扯著与青晶劫魄融为一体的右臂,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阿阑温热的触碰和呼唤,是这片绝望冰原上唯一微弱的光点,勉强维繫著他最后一丝江临的存在,抵抗著公输奇那如同骨之蛆的低语和菌丝网络尖锐的共鸣。
“归於—.钥匙—.品—
扭曲的灵魂之音在他混乱的意识里迴响。
“呢—
江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鸣,未被晶化的左手猛地紧了马鞍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抵抗著体內毁灭能量的暴走。
晶化的边缘,那青金色的冰冷纹路,如同贪婪的毒蛇,顽固地、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吞噬著他左肩最后一块正常的肌肤,向著心臟和头颅的方向蔓延。
策马护卫在侧翼的阿骨勒死死盯著皇城中心,南宫长生殿的方向。
那里,暗红色的光柱如同活物般搏动膨胀,
每一次搏动,都伴隨咚的,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声,震得整个皇城的地面都在颤抖。
光柱的核心区域,暗红的光芒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血浆,隱约可见一个庞大无匹、表面布满蠕动暗红菌丝脉络的巨茧轮廓。
一股浩瀚、暴戾、混乱到极致的封印气息混合著吞噬一切的饥渴意志,如同实质的潮汐般向四面八方席捲。
这股意志扫过的瞬间,追击的玄甲卫彻底疯了。
它们眼窝中的暗绿幽火燃烧到极致,甚至喷薄出寸许长的惨绿光焰。
动作速度和力量再次暴增,完全无视了骑兵的刀锋和燃烧的火焰,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撞击著赵恆骑兵组成的防御圆阵。
即便被长矛贯穿、被马刀劈开胸膛,只要核心未被彻底摧毁,残破的身躯依旧在菌丝的驱动下,用断臂、用牙齿撕咬战马和骑兵。
更可怕的是,地面、宫墙、乃至空气本身,都仿佛成了那巨茧的延伸。
噗!噗!噗!
无数条粗壮如巨蟒、猩红刺目的菌丝触手,毫无徵兆地从眾人撤退路径的地面、两侧的断壁残垣中猛地破土、穿墙而出。
它们带著恶臭的腥风,如同捕食的章鱼触手,或缠绕、或穿刺、或喷射出粘稠的、带著强烈腐蚀性和精神污染的血色脓液。
“小心地面!”
“避开那些血箭!”
“用火烧!”
赵恆的亲卫骑兵训练有素,虽惊不乱。
盾牌手迅速举起蒙著铁皮的重盾,抵挡喷射而来的腐蚀脓液,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手持火油皮囊的骑兵奋力將最后的黑油泼向缠来的触手和密集的菌丝区域,弓弩手点燃火箭,
箭雨再次倾泻而下。
轰!
烈焰再次升腾,暂时逼退部分触手,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无数灵魂被焚烧般的尖啸。
但火焰似乎只能迟滯,无法彻底阻止那来自长生殿核心的疯狂增生。
新的触手源源不断地从更远处的地面、墙壁中钻出,仿佛整个皇城大地都变成了那的温床。
一条格外粗壮、表面覆盖著暗红金属光泽的菌丝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蟒,猛地从阿阑和江临战马侧前方的地面窜出。
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带著千钧之力,狠狠抽打在战马的前腿上。
咔!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战马发出一声悽厉的悲鸣,前腿瞬间折断,庞大的身躯带著巨大的惯性向前轰然栽倒。
“啊!”
阿阑惊呼,巨大的力量让她无法再抱住江临,两人被狠狠甩飞出去。
江临沉重的晶化身躯如同炮弹般砸向一堆燃烧的废墟,而阿阑则摔向另一侧布满锋利冰碴和菌丝残骸的地面。
“阿阑,江临!”
阿骨勒急催马力,冲向阿阑,侧身探手,將倒地的阿阑拉起。
而江临那边。
砰!
他重重砸进燃烧的断木和瓦砾堆中,溅起大蓬燃烧的灰和火星。
青金色的晶体身躯与火焰接触,发出的异响,但並未融化,反而將接触的火焰瞬间冻结熄灭。
然而,这剧烈的撞击彻底引爆了他体內发发可危的平衡。
“吼一一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混合著金属摩擦、冰层崩裂和凶兽咆哮的恐怖嘶吼从江临喉咙深处炸响。
他猛地从废墟中站起。
晶化的右眼,青金色的碎芒彻底失控,如同爆发的超新星,刺眼的光芒甚至压过了周围燃烧的火焰。
那光芒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凶戾。
锁心刃的冰封锁在这一刻被体內狂暴衝突的力量洪流冲得摇摇欲坠。
他左半身未被晶化的区域,肌肉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扭曲,皮肤下青筋如同龙般暴凸,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
左眼瞳孔彻底被一层疯狂旋转的青金色冰晶覆盖,再也看不到一丝属於人类的清明。
“江临这把钥匙,失控了!”
赵恆一枪挑飞一名扑近的玄甲卫,看到江临的状態,脸色剧变。
他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比身后追兵更恐怖的毁灭气息,正从江临身上疯狂攀升。
“江临?”阿阑的喃喃著,泪水决堤般涌出。
就在这时,数条猩红的菌丝触手如同嗅到了最美味的猎物,趁著江临失控、阿骨勒分神的剎那,从不同角度狠狠刺向被阿骨勒护在身后的阿阑。
阿骨勒怒吼著挥刀格挡,但只来得及劈开其中两条。
剩下的三条,瞬息即至。
就在那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带著刺骨的寒风,如同瞬移般挡在了阿阑身前。
是江临!
或者说,是被那毁灭意志驱动,却又被某种更深层更本能的东西牵引的躯壳。
他没有任何思考,完全凭藉著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反应“錚一”
青金刃发出恐怖的颤鸣。
江临完全晶化右臂带动著那口妖异的长刃,青金色圆弧刀光,在空中瞬间分化出三道凝练到极致的残影。
噗!噗!噗!
三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三条足以致命的猩红触手,在距离阿阑身体不足三尺的地方,被那三道精准到毫巔的刀光残影齐刷刷斩断。
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瞬间覆盖的深蓝玄冰。
被斩断的触手如同失去生命的枯藤般坠落在地,断口处的菌丝疯狂蠕动,却被那极致的寒气死死冻结封印,无法再生。
阿阑呆住了,泪水还掛在脸上,瞳孔中倒映著挡在身前那散发著恐怖寒气的青金色背影。
她心爱的少年,即使变成了这样,在最危险的瞬间,那守护的本能依然如故。
“听——.啊.—.—
斩出这三刀,似乎耗尽了江临体內最后一丝强行凝聚的秩序。
他挡在阿阑身前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起来,晶化的右眼青金光芒疯狂明灭闪烁,左半身扭曲膨胀的肌肉如同泄气的皮囊般迅速萎缩下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
覆盖左眼的冰晶裂开细密的纹路,一丝属於江临的痛苦挣扎,在那片混乱的青金色深处一闪而逝。
赵恆敏锐地捕捉到了江临力量爆发后的短暂虚弱和混乱,厉声喝道:“趁现在,带他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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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恆长枪一指被撞开的宫门方向,那里,赵恆留在宫门外接应的步卒方阵已经列阵完毕,强弓劲弩对准了宫门內涌出的追兵和触手。
铁蹄如雷,踏碎最后的阻碍。
在赵恆骑兵的拼死断后和宫门外步卒方阵的箭雨掩护下,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终於带著处在失控边缘的钥匙和重伤的三皇子赵弘、监正谢垣,衝出这座正在化为血肉菌巢的皇城北宫。
身后,南宫长生殿方向,那搏动的暗红巨茧猛地向內收缩。
隨即,一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混合著公输奇疯狂到极点的狂笑,如同毁灭的號角,响彻整个京都的上空。
“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