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弒神香(2/2)
星辰石散发的冰蓝星辉与周遭水晶簇的微光交相辉映,勉强维繫著他体內那脆弱的平衡。
然而,他的意识深处,却是一片比外界凶险百倍的战场。
冰蓝色的寒魄之气构筑成一座由无数尖锐冰棱组成的囚笼,將他最后一丝属於江临的魂火死死困在中央。
囚笼之外,是代表太岁邪瞳本源,充满毁灭与无尽吞噬欲望的青金色风暴。
而在风暴与囚笼之间,一层威严浩瀚带著帝王永镇意志的无形壁垒,如同亘古神山,將三者强行隔绝开来。
这便是靖玄帝赵元稷遗留的镇压记忆在起作用。
三股恐怖的力量在他识海中形成死亡对峙,任何一方的失衡,都將导致他神魂彻底崩解湮灭。
就在这压抑死寂的行进中,一种阴冷滑腻,仿佛毒蛇吐信的感觉,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失败了,赵恆。你,还有你那优柔寡断的父皇,註定一事无成,葬送这万里河山。”
一个阴冷粘腻又带著多重回响的恶毒声音,直接在赵恆的识海中响起。
他身形剧震,点钢枪瞬间横於胸前,锐目如电扫向四周幽暗的水晶簇,却一无所获。
“三殿下,监正大人死得好惨,若您早登大宝,执掌乾坤,他又何至於此。”
那声音又在赵弦耳边低语,如同心魔的蛊惑,精准地撩拨著他內心深处对至尊权柄的隱秘渴望。
赵弦架著谢垣遗蜕的手臂猛地收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堵在龙陵中进化的活体黑暗,其污秽庞大的精神意志,虽被地脉祖无的天然屏障隔绝了实体,却如同无形的剧毒,顺著地脉中流淌的祖洪流渗透了进来。
它不再依靠蛮力,而是选择用最恶毒的耳语,去撬动每个人心灵深处最脆弱的缝隙。
“江临,看看你,一个可悲的容器,阿阑为你伤重濒死,阿骨勒为你粉身碎骨,所有人都因你这把钥匙而亡。放弃吧,將这躯壳献祭於我,方能终结这无边的苦痛。”
那声音幻化成公输奇扭曲的面孔,又变成白讥讽的嘲笑,最终凝聚成一个散发著无尽恶意与饥渴的黑暗漩涡,疯狂地衝击著江临识海中那座摇摇欲坠的冰棱囚笼。
“吼—”
江临喉中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咆哮。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晶化的右眼青金光芒爆闪如电,燃烧血焰的左眼猩红似欲滴血!
两股截然不同的恐怖意志,在这股外来精神污染的刺激下,竟暂时停止內斗,爆发出狂暴无匹的排异反应。
喻—
一股混杂了帝王镇魔意志、太岁毁灭本源、锁心刃封禁之力的混乱精神风暴,以江临为中心轰然炸开!
赵恆与赵弦只觉得脑海中那恶毒的低语,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灼,瞬间发出悽厉的尖啸,
烟消云散。
“他在护著我们?”赵弦望著赵恆背上那半人半魔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赵恆没有回答,只是將牙关咬得更紧,脚步陡然加快。
因为他无比清楚,这种被迫的守护,正在以更快的速度焚烧著江临本就濒临崩溃的魂魄本源。
不知又在这地脉水晶迷宫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於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隨之而来的,是一股混杂著甜腥与腐臭的剧毒瘴气。
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像的地下空洞。
空洞中心,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横亘眼前,谷底翻滚著浓稠如墨汁的紫色毒瘴,不时有巨大的气泡破裂,发出沉闷的咕嘟声,喷吐出更浓郁的毒雾。
这,便是第二口锁龙井一一毒瘴深渊!
一道由无数巨大得超乎想像的洪荒兽骨与布满玄奥符文的青铜锁链强行捆绑构筑而成的白骨巨桥,如同一条垂死的巨龙脊樑,横跨在深渊之上,连接著对面另一条幽深的甬道。
而在靠近眾人的这一侧桥头,一个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静静地盘坐著。
那是一位老者,瘦骨鳞,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岩石灰败。
他身体的大部分,早已与身下的磐石、与周围蔓延的石化菌丝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这洞窟的一部分。
唯有那双深陷在岩层般眼窝里的眸子,还燃烧著两点浑浊却异常顽固的微弱光芒。
他似乎在此枯坐了数百年,身上落满了晶化的尘埃,气息与整个毒瘴深渊的环境浑然一体。
当赵恆等人出现在甬道口的瞬间,那老者仿佛被岁月尘封的石像,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闯入者—”
他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带著时光沉淀的沙哑与腐朽。
浑浊的目光扫过眾人,最后,如同两把生锈却依然致命的锥子,死死钉在赵恆背上的江临身上。
“失败的钥匙,破碎的封印,尔等带来了毁灭。”
话音未落,整个洞窟的地面、墙壁、乃至穹顶,那些如同岩石脉络般的灰败菌丝,瞬间活了过来!
无数根色泽灰白,尖锐如矛的石化菌丝刺,毫无徵兆地从四面八方猛地暴刺而出。
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將眾人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守井人!”赵恆厉声断喝,点钢枪瞬间爆发出凛冽寒芒。
这枯坐的老者,正是这第二口锁龙井的守护者。
“滚出去,或者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这口井新的镇物。”老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岩石碰撞,不带一丝情感。
他抬起一只如同石笋般的手臂,直指江临。
“尤其是你,你这把被污染的钥匙,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对封印最大的褻瀆。”
隨著他手臂的动作,数十根比之前更加粗壮的石化菌丝矛,如同蓄势待发的灭神弩炮,森然对准了江临的心臟。
就在这杀机四溢的时刻。
赵恆背上的江临,再次发出一声饱含无尽痛楚的嘶吼。
他那燃烧著血焰的左眼,与晶化的青金右眼,同时爆发出刺破幽暗的光芒。
一股混杂著靖玄帝镇压意志的记忆洪流,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內逸散而出。
一幅模糊却带著无上威严与决绝的画面,在老者面前的毒瘴雾气中一闪而逝,
画面中,靖玄帝赵元稷立於毒瘴深渊的边缘,龙袍猎猎,对著一名跪伏在地,与眼前老者有七分神似的中年男子,沉声敕令:“以尔族之血骨,世代镇守此井,直至钥匙归位,大阵重启之日·—”
几乎在同时。
赵恆胸前那块一直紧贴著江临后心,流转著冰蓝星辉的星辰石,与老者胸口那石化皮肤深处,
一颗同样材质,正微弱搏动著的石头產生了强烈的共鸣喻一老者石化的身躯猛地剧震。
眼中那浑浊的火焰疯狂跳动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种跨越数百年的悲枪。
“帝,帝王意志,星魄之引。”
他那对准江临的蓄势待发的石化菌丝矛,在空中骤然凝固,隨即如同失去了力量支撑般,缓缓垂落缩回地面。
他看向江临的眼神,那滔天的敌意瞬间冰消瓦解,涌现出来的是沉痛的悲哀,以及一丝恍若隔世的明悟。
“原来监正大人的预言是真的,最失败的钥匙亦是最后的希望。”
老者极其艰难地站起。
他身体与岩石相连的部分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石屑落下。
“你们来晚了,此井封印三日前便已被那活体黑暗从內部侵蚀反转。”他指向深渊对岸,声音带著无尽的疲惫,“它不再镇压疫神之力,而是在为疫神汲取这地脉深处的万载毒瘴本源。”
他转巧,浑浊的目光落在江临身上,又扫过老兵怀中昏迷不醒的阿阑。
“欲阻其势,唯有归位校准。”老毫指向那座在白鳞刃显得摇摇欲坠的巨桥,“刘钥匙置於阵眼,即桥心阵之处,引动他体內那股断合了帝儿半志的力量,强行丈仇封印法枢。”
“但这会彻底点燃他,他刘化为一柱人形的弒神香,在焚儘自身魂魄的同时,短暂地净化此井。”老毫的声亍带著一种残酷的平静。
“纳那个女娃,她的血咒是连接这柱香与现世的唯一灯芯,她必须在侧,以自身命元为火引这柱即刘燃尽的香续上最后一丝火油。”
老毫的目光落在阿阑手腕那道被血咒烙印的伤片上。
“否则钥匙失控,我等皆刘永墮深渊,万劫不復。”
话音未落,整个毒瘴深渊洞窝再次剧烈震颤,
深渊之下,翻滚的紫色毒瘴猛地向上喷涌,从传元那活体黑暗充满贪婪与恶毒的精神咆哮。
它出知到了他们的幸图。
它要来阻止,或者说,它要来享用这场即將献祭的盛宴。
无数由漆黑粘液与丈曲怨念构成的,散发著污秽气息的鬼影,开始从深渊毒瘴卫渗透爬元,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扑向那座白席巨桥。
“没时间了。”老毫髮元一声写裂般的沙哑厉吼,“上桥,启阵,老夫为你们守亻桥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