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內阁会议(2/2)
停发禄米,就算是严世蕃提的议,內阁拿的主意,但真执行不还是要吏部和户部执行?
到时候,他们两位尚书不得被不明真相的官员们一起戳脊梁骨?
户部尚书方钝为人向来刚正,素不阿附严党,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愤然道:
“先是尽调直浙余粮、再是调用东北边军和东南抗倭粮餉,继而又是挪用修河公款,现在居然还要停发百官俸禄!”
“要賑灾,户部居然拿不出一两银子!直浙是税赋重地,仓里余粮居然只有十万石!凑来凑去居然还差这么多,这样一份賑灾的法子交上去,皇上会怎么看?”
“当真是咄咄怪事!”吏部尚书李默更是冷笑出声,他向来以气节自傲,又有左都督陆炳这门生为倚仗,执掌吏部从不看严嵩脸色,此刻直接开口讥讽道:
“昔日夏言在內阁的时候,即使是遭了什么灾,户部每年还是有所盈余。可如今呢?国家一岁之入竟让不足供一岁之用!地方遭了灾便寅吃卯粮,朝廷筹点粮就拆东补西。开支没有增加,財政竟一年比一年拮据,这些钱都去哪儿了?怕不是进了某些虫豸的口袋?!”
“你...”严世蕃闻言独眼闪过狠戾,广袖下的拳头不由得纂紧了——
这老匹夫仗著陆炳是他的门生,在朝堂上屡屡和严党作对,每次严党想推荐一些官员都会被李默阻挠,此次更是就差指著鼻子骂他们了,真是岂有此理!
“李部堂此言差矣!”工部尚书吴鹏突然拍案而起,朝服上的锦鸡补子隨著喘息剧烈起伏:
“自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北虏连年犯边,九边军费较之夏言掌枢时增了三成有余!东南倭寇肆虐,闽浙水师连年扩编,哪项开支不是寅支卯粮?”
“那就让户部算一算...”李默还要回驳,严嵩適时轻咳一声,道:
“朝政艰难,诸公皆是有目共睹。值此危局,此时更要同舟共济、共克时艰才是。像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严阁老所言极是,徐某愚见,癥结或在盐课。”一直静观其变徐阶突然起身长揖,接话道:
“全国盐课去年应解太仓银三百余万两,实缴不过六十余万。若能恢復盐课岁入,莫说二百万石粮,便是三四百万石也筹措得。”
明代盐税称盐课,徐阶所说的全国盐课就是全国盐税的意思。
“诸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紧跟著接过话头,然后从袖中抖出本帐册:
“这是南京都察院暗查的盐引底簿——去岁两淮实际发出盐引二百三十万引,较正德年间翻了四倍,可盐课反而少了三成!”
帐册摔在紫檀案上的闷响惊得严党眾人色变。
全国盐转运使多为严嵩党羽,盐铁本就是暴利,这么多年来光是从两淮盐课中就不知有多少国帑流入了严党的私宅。
徐阶、周延突然在內阁会议上抖严党老底,这莫非是谋划已久?
严嵩手中茶盏忽地倾斜,碧色茶汤在仙鹤补子上洇开大片水渍,他猛地抬头看向徐阶,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素来对他谦卑有加、事事奉承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