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亡(1/2)
寒风卷著雪粒抽打柴垛,卢克把最后半块黑麦饼塞进父亲怀里。
老雷米的后背肿得发亮,三道鞭痕从锁骨斜劈到腰际——那是新任税务官留下的辛勤业绩。
“收拾好了?”雷米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开裂的指甲掐进皮肤。
十五岁的少年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茅草屋顶正在风雪中发出垂死的呻吟。
“我们真的要去吗?听说亚当会把小孩卖给异教徒!”
雷米用冻裂的手指抠紧门閂,茅草棚里最后一点火星即將熄灭。
“有的人说他是圣人...有的人说他是巫师...”老雷米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我不知道谁是对的。”
屋外传来马蹄踏碎冰层的声音,卢克把耳朵贴在墙缝。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有个女人尖叫著“我们真的没有存粮”,接著是重物砸碎骨头的闷响。
父亲突然抓住卢克的后颈,“听著,等会我走前面。”
“如果我错了...”老雷米咧开缺牙的嘴,鞭伤隨著笑容裂开渗血,“那就让我的尸体掛在亚当的旗杆上。”
“但万一对了...”
冰沟的寒风卷著雪片灌进来,卢克看见父亲眼底跳动著比炭火更烫的光。
那是他曾经见过的神情,既像母亲临终前盯著藏燕麦的地板,又像野狼对著月亮嚎叫。
“知道了...”少年握紧柴刀,木纹烙进掌心。
门外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父亲猛地將卢克拉到身后。
他扑到墙缝边,看见一个背著野猪纹章的黑衣人。他举著火把和铁锤衝进隔壁人家,身后只留下踏碎的冰面。一阵短暂的响亮哭喊声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走西边的冰沟!不容易被发现。”
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溜出了村口,潜进了地沟。
积雪没到膝盖,卢克感觉肺里扎满冰针。
在他的视野中心,父亲衣服背后被血浸透又凝结成的黑斑正招摇的跳动著。
父亲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像漏气的风箱。
他们刚爬上山坡,下方就爆出哭喊。
回头望去,村民们正被往穀仓驱赶,有个孩子摔倒在雪地里,转眼就被马蹄踏成鲜红的雪坑。
“別看!”父亲的手掌突然捂住卢克的眼睛,掌心结著厚厚的茧。少年这才发现父亲的指甲全断了,指缝里凝著黑红的冰渣。
逃出了村,两人走了半个白天,终於见到黑木山脉投下的阴影。
断崖上的冰棱闪著獠牙般的寒光,雪白的茫茫一片让卢克手足无措。
老雷米用麻绳把自己和儿子捆在一起,崖风卷著雪片抽打后背。
三天前他们还能啃冻硬的土豆,现在这周围连树皮都被剥光了。
雷米开始说胡话,滚烫的额头贴著卢克后颈:“玛丽...把纺锤收好...”
少年知道母亲的名字正在吸走父亲最后的热量。他解开皮袄把两人裹成茧,睫毛上粘著的冰碴融成泪水。
近在咫尺的铁锈腥味让卢克想起母亲咽气时嘴角的黑血。
山风裹著冰碴灌进领口,父亲的身体越来越沉,麻绳深深勒进肩胛骨,在溃烂的鞭伤上磨出血沫。
他们正在穿越被称作“白骨径”的隘口,被男爵抓到的偷猎者通常都会在这里被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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