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冰霜之域(1/2)
不知过去了多久,克里斯托终於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呼吸平稳,精神力凝定,体內冰霜之力已如水脉归河,重新流转於五臟六腑之间,不再躁动,不再逆涌。
他站起,未发一言。
镜中的“他”仍立於不远处,神情无喜无怒,仿佛始终在等待下一次挑战的开始。
克里斯托缓步上前,未作蓄力,亦无斗气前引。他右手抬起,握剑——那剑上不见术式波动,亦无冰纹浮现。
他出剑了。
没有斗技,也无魔法,连冰霜之力都未调动。只是最基础的起式与劈斩,如旧日操场上每日千万次的迴环挥斩。
动作近乎笨拙,剑势毫无压迫。但那一剑斩出,空气却如同裂纹玻璃,泛起细微震颤。
镜像如约迎上,没有压制,也无反制。只是一记同样角度、同样节奏的劈斩,与克里斯托的剑锋正面对撞,霜气微扬,余波平淡如风拂衣角。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又相对而立。
克里斯托再度挥出一剑。
而就在这一刻,一线画面自剑势之下忽然浮现,一股记忆从意识之中猛然袭来,像是霜层之下被冻封多年的影像,被再度揭开。
第一剑,斩出秋湖之畔。
那一晚的风很静,湖水沉眠不动,月色落在水杉之间。
海蒂坐在他身旁,神情认真:“你不適合留在魔法塔,你眼里有火,是骑士的火。”
第二剑,是帝都誓言之日。
他单膝跪地,在帝都中央教堂的大阶前,举起了自己的剑。银白斗气在剑刃之上缓缓升腾,像寒霜初绽,於剑脊刻下一道属於“神圣骑士”的印记。
她就站在他身旁,白袍在风中微扬,笑容灿烂如朝阳。
第三剑,映出圣坛血痕。
银髮披散,白袍破裂,圣蓝披肩残缺,血与圣水交织其上。她面庞苍白如纸,眼中无神,却依旧死死盯著神像上的水神之眼。
那一刻,他冲了进去,心中如坠冰窟,却什么都晚了。她颤著唇,只说了一句:“求你……別问……如果你还想活著。”
第四剑,是她留下的项链。
他握著那枚银白色的水滴项链,低头垂睫,泪落如雪。那一滴水,落在破碎的神徽下,悄无声息,仿佛连哭泣的权利都不被允许。
他从未向人真正流过泪,但那一刻,他確实与整个世界,诀別了。
第五剑,是战胜龙王的“无式可守”。
那一剑,冰霜尽出,星轨封入,厚土沉锁。他耗尽所有,剑光破腕斜斩,由肩入胸,银血飞洒。
但在那一刻,脑海深处浮现的,却不是胜利的怒吼,而是她温和又清晰的一句轻语:“未来,我与你同行。”
可现在,天地如旧,她已不在。他仍独自走在这条无声的长路上,脚步未停。
……
朴实无华的剑式上突然霜气游走,好似回忆在这一刻不再是阻碍,而是某种真正意义上的“自我重组”。
克里斯托终於明白——
这场试炼,不是战斗,而是剥壳,是一层层將“曾经的自己”从灵魂深处剔出、熔炼,然后以剑为刻刀,再一次雕塑回来。
每一剑,都是他为何而执剑的理由。
而镜像,也终於开始露出极轻微的动作错位。肩侧浮现出一道细不可见的力道紊乱,就像原本绝对匹配的节奏,终於在某一瞬之间被撕开了一丝罅隙。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奥曼的低语,清晰如碑石坠入雾水:
“你面对的,从不是敌人——”
“是你不愿承认的……定式。”
虚空寂然。
奥曼的声音还未落,克里斯托便缓缓抬起头,眉心冰纹微震,眼神沉凝。
那道镜像身影已在他面前化作碎光崩解,如同一道幻觉被逐层剥离,彻底瓦解。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著那片曾经立於其上的虚影之地,神识未动,霜意亦静。
一息之后,奥曼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如壁间刻文般的断句,而是沉缓而连贯,如一位將灵魂投进沉棺中的敘事者:
“你已击碎影子,却尚未跨过它留下的痕。”
克里斯托微蹙眉心,却未答。
奥曼立於空中,脚下无形涟漪缓缓扩散。
“你以为,极致本源已是终点。”
“可那,不过是通往更高层的门槛。”
他语声不变,依旧低而稳,如同替某个已消失的声音继续敘述:
“圣阶以本源而立。所谓极致,是你与某一力量的对话达到临界,你不再运用它,而开始听见它——听见火的律动,水的循环,金的扩散,木的延展,土的停稳。”
“但想要再往前一步,就不是『聆听』的问题。”
“你要替它起名。”
克里斯托眉目一震,眼底浮出一丝短暂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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