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剑骨焚心,寒光映血(2/2)
他轻声说,话音未落,法印已没入陆寒眉心。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陆寒看见自己体內的归墟剑意正被金色锁链一寸寸捆住,那些锁链上刻著古老的符文,每根都浸著萧无尘的血。
他想喊,喉咙却像被塞了团火。
他想动,四肢却重得像灌了铅。
最后一眼,他看见萧无尘的嘴角溢出黑血。
那是禁术反噬的徵兆。
秦昭的冷笑又浮现在眼前。
他转身欲逃,却在踏上传送阵的剎那顿住脚步,侧耳听向密林深处。
林子里传来极轻的响动,像片秋叶飘落在雪地上,又像有人刻意放轻了呼吸。
秦昭的目光扫过那片黑影,忽然笑了:“阿霜,你来晚了。”
密林深处,穿月白裙的身影微微一僵。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枚淬毒的银针。
月光透过树隙落在她脸上,映出与秦昭七分相似的眉眼,只是她眼底的温柔,比秦昭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暗。
陆寒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最后听见的,是萧无尘的嘆息,混著林间那阵极轻的、像雪落般的脚步声。
秦霜的月白裙角被山风掀起一道温柔的弧,她从密林中走出时,发间银铃轻响,像春溪撞碎冰棱的动静。
月光落在她眼尾,將那抹与秦昭如出一辙的硃砂痣照得透亮,只是她唇角的弧度比哥哥更软些,像沾了蜜的刀锋:“哥哥,这样可不行。”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的银针在袖中蹭过,淬毒的尖端刮出细微的金属颤音。
“他还没完全失控呢。”
秦昭的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回头看妹妹时,左眼角的硃砂痣跟著眉峰扬起,倒像是被鲜血浸开的:“阿霜总比我心细。”
他抬手掐了个诡譎的法诀,空中未完全碎裂的血契符文突然泛起妖异的紫,顺著陆寒的七窍往里钻。
那是要直接刺激识海的狠招。
陆寒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鼻腔里漫开铁锈味,不是血,是识海里的红绳在绞杀他的灵识。
他看见自己的记忆碎片被扯成乱麻:老周头的铁匠铺飘著火星,苏璃在药庐里踮脚够灵芝时裙角扫过石桌,萧无尘第一次递给他断剑时掌心的茧。
这些画面像被投入熔炉的铁水,咕嘟咕嘟冒著泡,最后全凝成秦昭那句“在乎的人因你而死”。
“够了!”
断剑出鞘的清鸣撕开雪夜。
燕北从镜湖冰面踏来,脚下的冰层裂开蛛网状的细纹,他手中的剑比萧无尘的更旧,剑脊上布满虫蛀般的凹痕,却在出鞘瞬间震落了枝头最后一盏红灯。
他的目光像淬过霜的铁,扫过秦昭时,喉结动了动:“你们不该在这里动他。”
秦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早该想到镜湖守墓人的。
这老头在湖边守了三十年,连幽冥宗的探子都摸不清他的底,此刻他手中的断剑正泛著幽蓝微光,与陆寒体內的归墟剑意形成共鸣,空气里的灵力突然变得粘稠,像被谁撒了把铁砂。
“归墟之力一旦爆发,”
燕北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醒什么。
“整个玄天宗都会被剑意绞成齏粉。”
他的剑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弱,而是在克制。
陆寒能感觉到那股剑意里藏著的悲愴,像老匠人抚摸著自己最得意却要碎裂的作品。
秦昭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玄色大氅下的骷髏纹跟著晃动:“那就让我们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他反手甩出三张血符,符纸沾到雪面便腾起黑雾,將眾人困在直径十丈的领域里。
黑雾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是血契里封印的怨魂在撕咬结界。
陆寒的意识正被两股力量拉扯:萧无尘的金色锁链在经脉里勒出血痕,归墟剑意却像被捅了窝的蜂群,发疯似的撞击锁链。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铜钱的烫意早变成灼痛,可这次连铜钱都挡不住。
那些红绳是顺著他的血脉长出来的,像附骨之疽。
“你......到底是谁?”
陆寒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他抬头看向萧无尘,后者正捂著心口咳血,黑血滴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萧无尘的断剑还插在雪地里,剑身上的裂纹渗出淡金色的光,与陆寒眉心的“锁”字法印遥相呼应。
陆寒忽然想起演武场那次,萧无尘替他挡下反噬时,袖口露出的半枚玉佩,和他颈间的铜钱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萧无尘听见质问,咳血的动作顿了顿。
他伸手想去摸陆寒的头,却在中途无力地垂落,指尖还沾著黑血:“孩子......”
他的声音轻得像嘆息,混著风里的雪粒钻进陆寒耳中。
“对不起。”
这声“孩子”像重锤砸在陆寒心上。
他突然想起老周头临死前说的“你娘走时,怀里还抱著半块玉”,想起苏璃翻遍古籍时说的“归墟剑灵认主,必是血脉相连”。
原来萧无尘早知道,早知道他是谁,早知道这一切因果,却一直瞒著他!
归墟剑意突然暴涨。
陆寒听见体內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萧无尘的法印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金色流光从他眉心溢出,在雪地上拉出一道光痕。
秦霜的银针终於从袖中飞出,却在触及陆寒前被燕北的断剑挑落,钉进旁边的老松树干,树干瞬间焦黑。
“阿霜退下!”
秦昭的脸色彻底冷了,他捏碎腰间的骷髏掛坠,黑雾里钻出三道血影,正是被他血祭的三位化神期修士。
血影张开双臂,要將陆寒整个裹进去。
这是要强行抽取他的剑意。
陆寒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萧无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断剑重新握在手中,剑身上的裂纹里渗出的光越来越亮。
看见燕北的断剑与萧无尘的剑產生共鸣,两道剑光在雪夜中交织成网。
看见秦霜咬著唇后退两步,指尖又摸向另一枚银针,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最后一丝清醒时,陆寒听见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雪落,不是风动,是麻鞋碾过枯枝的声响。
那声音很熟悉,像苏璃总爱穿的那双青麻鞋,可又带著几分陌生的浑浊,像是......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陆寒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混在风雪里,若有若无:“丫头,你找的人,就在镜湖边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