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朱棣遇险?铁鉉急坏了!(1/2)
凤阳府衙內,知府铁鉉正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他本就清癯的面庞此刻更显憔悴,高耸的颧骨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突兀,长期操劳使得他的肤色愈发黧黑,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
自他走马上任凤阳知府以来,日子就没一天好过。
甫一到任,凤阳的勛贵们便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丝毫没把这位新官放在眼里。
堂堂大明龙兴之地,如今却衰败凋敝到如此境地,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扼腕嘆息。
更棘手的是,这群勛贵见拉拢不成,竟公然派人威胁,扬言若他胆敢將凤阳的真实状况奏报陛下,就让他永远无法活著离开凤阳。
铁鉉虽是个刚正不阿、不惧生死之人,但他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莽撞行事。
在证据尚不充分的情况下,他只能暂且隱忍,暗中收集著那些淮西勛贵们违法乱纪的罪证,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將他们的恶行公之於眾,呈递给皇帝。
然而,这期间偏偏又祸事不断,一桩接著一桩,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秦王朱樉与楚王朱楨命悬一线,险些被白莲教当作祭祀的祭品;好不容易將两位亲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又惊闻白莲教妄图水淹凤阳府的惊天阴谋。
这边白莲教的危机刚刚平息,晋王朱棡又闯出大祸。
他因与所歷练卫所的百户发生矛盾,年轻气盛之下,竟贸然衝撞上司,还失手將对方打伤。
结果朱棡自己也被军法处置,挨了四十军棍,若不是铁鉉及时赶到,只怕这条命都要丟在那里。
由於这些亲王在此地歷练的身份都是绝密,整个凤阳除了铁鉉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外,再无他人得知。
铁鉉可谓是分身乏术,一边要殫精竭虑地恢復凤阳的民生,不辞辛劳地搜集淮西勛贵的不法证据;一边又要时刻关注著这群亲王的动向,为他们闯下的祸事收拾烂摊子。
所幸燕王朱棣一直以来表现出眾,没给他添什么麻烦,也算是让他在这重重困境中能稍稍鬆口气。
可谁能料到,就在他刚放下对朱棣的担忧时,噩耗传来——燕王朱棣失踪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铁鉉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铁鉉心急如焚,立刻调集了大量的护卫、衙役以及卫所兵,在凤阳境內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然而,几日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线索,朱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跡全无。
这一下,铁鉉彻底慌了神,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將朱棣失踪一事上奏给皇帝。同时,也將这段时间辛苦搜集到的淮西勛贵的不法证据一併呈报上去。
虽然证据还不算十分完备,但也足以说明问题。
他满心期望朱元璋能派遣得力之人前来调查此事,顺便寻找燕王朱棣的下落。
在等待京城回復的日子里,铁鉉没有丝毫懈怠,依旧不遗余力地派人四处搜寻朱棣的踪跡。
他心里十分清楚,燕王朱棣一直以来都是陛下除太子殿下之外最为宠爱的皇子,而且在眾多亲王之中,朱棣展现出的卓越才能更是有目共睹,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对他寄予了极高的厚望。
倘若朱棣在凤阳遭遇不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铁鉉倒不是畏惧自己会掉脑袋,他本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他真正担心的是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难以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等待的时光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折磨著铁鉉。
他感觉自己的头髮大把大把地掉落,年纪轻轻的,却仿佛已经快要禿顶了。
终於,在情报送抵京城后的第三日,铁鉉盼来了消息。
一名暗卫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地衝进衙门,將一封皱巴巴的信件递到铁鉉手中后,便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铁鉉神色微变,连忙吩咐手下將暗卫带下去好生休息。
他深知,对方这是日夜兼程、长途奔袭,没有片刻停歇,才累成这般模样。
安顿好暗卫后,铁鉉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取出密折,全神贯注地研读起来。
密折上的文字寥寥无几,可铁鉉看完后,脸色却不停地变幻著。
上面的內容十分简洁:“继续搜寻,朕將亲临!”
皇帝要来了!
这个消息让铁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皇帝一旦亲临,那些平日里囂张跋扈的淮西勛贵,恐怕就再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忧的是,燕王朱棣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距离朱棣失踪已经快过去十天了,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铁鉉几乎將凤阳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朱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凤阳就这么大,若不是遭遇不测,又怎会遍寻不见?
至於朱棣受不了苦私自逃走的可能性,铁鉉也早就排除了,他第一时间就派人查遍了所有关口,都没有发现朱棣的踪跡。
想到这些,铁鉉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觉得自己辜负了皇恩浩荡;同时,也充斥著深深的无奈,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从来到凤阳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整日提心弔胆,生怕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那几位亲王也没少给他製造“惊喜”,常常让他半夜从睡梦中惊醒,匆忙起身去处理各种棘手的麻烦。
可如今,燕王朱棣却下落不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將到来的皇帝。
“哎!”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嘆息,仿佛抽走了铁鉉所有的力气,压得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都佝僂了下去。
他不再来回踱步,而是缓缓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高悬的明月,思绪万千。
阵阵凉风袭来,铁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他感觉自己似乎要生病了。
可他不能倒下,至少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绝不能有丝毫的鬆懈。
於是,他连忙叫人去煮薑汤,希望能驱散身上的寒意。
片刻之后,喝完薑汤的铁鉉感觉身体舒缓了许多,但困意也如潮水般涌来。
他强撑著精神,吩咐了属下一些事情后,便准备回后衙休息。
这些日子朱棣失踪,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今天收到皇帝的回信,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从远处传来。
铁鉉猛然抬头,警惕地看向门口,厉声问道:“谁?”
“知府大人,还有您的信!”来人高声稟报。
铁鉉微微挑眉,心中疑惑不已,他仔细回想,却不记得自己还给別人写过信。
稍作思索后,他开口道:“拿来!”
来人快步走上前,將信件递到铁鉉手中,隨后便告辞离去。
铁鉉满心狐疑地拆开信封,当他看清信件內容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困意也一扫而空,紧接著便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来人!快去把王通判找来,召集所有人手,即刻前往皇城工地!”
这一声嘶吼,打破了府衙的寧静,整个府衙顿时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一群举著火把的衙役便从府衙內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朝著中都皇城工地进发。
铁鉉坚持要亲自前往,他实在放心不下。
一路上,他激动得难以自持,心中满是懊恼与自责——他竟然把中都皇城工地这个地方给遗漏了!
整个凤阳几乎都被他翻了个遍,却唯独没想到这里。
若不是那封由“陈侯”陈锋传来的信件,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个地方。
原来,陈锋在从朱元璋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便给铁鉉写了这封信。
信中,陈锋建议铁鉉,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不妨去皇城工地碰碰运气。
陈锋记得,当初修建凤阳中都皇城时,耗费了百万民夫,其中大部分是被迫服徭役的百姓,一部分是罪犯,还有不少是督造官隨意抓捕的壮丁。
而朱棣此次来凤阳是以普通小卒的身份加入卫所军的,若是他告假外出时,不巧碰上督造皇城的督造官抓壮丁,以朱棣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模样,极有可能被误当成农家汉抓走。
当然,陈锋也不敢十分肯定,只是基於对那些督造官无耻行径的了解,做出了这样合理的推测。
毕竟,那些督造官为了贪墨工钱,常常故意不僱佣工人,反而去抓捕免费的壮丁,这样既节省开支,又不用担心工期延误,对他们来说可谓是一举多得。
陈锋的这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让铁鉉瞬间豁然开朗,整个人都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心中有一个强烈的直觉,陈锋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
因为他已经將凤阳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如今也就只剩下皇城工地这个地方还有一丝希望。
虽说那里是韩国公李善长的地盘,强闯可能会引发诸多麻烦,但此时此刻,铁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万一燕王朱棣真的在里面……
万一去晚了,朱棣被当作壮丁活活累死,那他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相比之下,得罪皇帝和得罪国公,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路上,铁鉉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燕王朱棣一定要在那里。
他既期待能找到朱棣,又担心万一找错了地方,会因此得罪李善长。
但他內心深处那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朱棣一定就在皇城工地!
这份直觉,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支撑著他勇往直前。
同时,铁鉉对陈锋的敬佩之情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陈锋仅仅凭藉一些线索,就能如此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当真是见微知著、足智多谋、明谋擅断,令人嘆服。
铁鉉暗自下定决心,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陈锋,好好向他道谢。
当然,这些都暂且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儘快找到燕王朱棣。
……
然而,铁鉉並不知道,此时此刻,燕王朱棣正趁著夜色,准备偷偷逃离这个让他受尽折磨的地方。
十天了,整整十天,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朱棣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不是说只要皇子们出现意外,就会有人前来营救吗?
老二、老六差点丟了性命都能被及时救下,老三被军法处置时也有人出面搭救。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干了十天繁重的工地活,累得半死,却始终无人问津?
这十天里,朱棣在工地的所见所闻,彻底顛覆了他的三观。
他亲眼目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被督造官无情拆散,妻子被卖掉,丈夫被抓来当壮丁。
若有人反抗,便会遭到毒打,被打得半死不活后,再用水泼醒,继续逼问是否愿意干活。
若还是不从,就直接打死,扔到乱葬岗。
朱棣曾去过一次乱葬岗,那里尸横遍野,满坑满谷都是被累死、打死、饿死的工人,那悽惨的景象让他双目通红,心中充满了愤怒与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大明王朝刚刚建立不久,竟然会犯下如此滔天的罪孽,这比元朝统治时期还要残忍无道!
那一刻,朱棣心中警铃大作,他深知自己绝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一旦消息走漏,这些人定会为了灭口而不择手段,即便他是亲王,也难以倖免。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壮丁。
就这样,他咬牙忍受了十天,见始终无人来救,终於决定靠自己逃出去。
朱棣躡手躡脚地来到工棚门口,回头望了望这个狭小逼仄、挤满了工友的棚户。
棚內各种难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眼泪直流。
朱棣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发誓:“等著,你们都等著!等本王出去,定要將此地的罪行一五一十地稟报父皇,还你们一个公道!”
说著,他將目光投向不远处督造官的营房,眼神中满是仇恨与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你们这群恶徒,本王定要將你们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
在心中发完誓后,朱棣深吸一口气,光著脚,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著围栏边挪动。
他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觉得区区围栏根本拦不住他。
果然,没费多大週摺,他就顺利来到了围栏边。
他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便深吸一口气,借著围栏上的两处凸起,猛地一跃,一个漂亮的空翻,便跳出了柵栏。
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但朱棣却毫不在意,他站直身子,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柵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就这?还想困住本王!”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柵栏不远处正在喝酒赌钱的几个差役突然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朱棣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差役並没有追上来阻拦他,反而用一种既唏嘘又怜悯的目光看著他。
朱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暗自庆幸,冷笑一声后,继续拼命向前跑去。
可没跑出多远,他便脸色大变,骂骂咧咧地又往回跑。
原来,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哨点,一名名差役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正虎视眈眈地等著他。
这时,一开始的那群差役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鬨笑,有人吹了声口哨,戏謔地说道:“还真有傻子以为柵栏外没有守卫啊!这下傻了吧,哈哈哈……”
说罢,抽出腰间长刀,怪笑著朝著朱棣走去,同时大声招呼道:“兄弟们,別玩了,先把这小子抓住,可別让他跑了,不然上面的大人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著走!”
“嘿嘿,好久没看到有人逃跑了,老子早就手痒了!”
“哈哈,哥几个,围住他,一个个上去好好教训教训,打死了也没事!”
霎时间,一群差役纷纷抽出长刀,面露狰狞地朝著朱棣围了过来。
朱棣脸色骤变,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若是只有三五个人,他自然不惧,可眼前足足有二十多人,而且对方手中都拿著武器。
更糟糕的是,不远处的守卫差役似乎也被惊动了,正朝著这边快速赶来。
前后左右都被团团围住,朱棣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无路可逃。
下一刻,朱棣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来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即便本王死在这里,你们也要用九族的性命来陪葬!”
说罢,他毫不畏惧地朝著那群差役冲了过去。
而差役们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依旧怪笑著步步紧逼。
剎那间,现场喊杀声、怒喝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整个工地便灯火通明,各种哨声也响成一片。
朱棣凭藉著顽强的意志,艰难地躲避开一名差役的长刀。看著眼前混乱的场面,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忍不住大骂道:“艹,难道本王就要命丧此地了吗?该死!父皇安排的后手到底在哪里?要是就这么死了…本王死不瞑目啊…”
……
“泼醒!”寒风裹挟著阴冷,在烛火摇曳的工棚外,一名富態臃肿的男子捏著锦帕掩住口鼻,眼神如淬了毒的寒刃,冷冷地剜向地上那具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躯体。
他便是李善长的胞弟,中都皇城督造官头领李善信。
此刻,他正盯著躺在泥地中一动不动的朱棣,对身旁的差役下达冰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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