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长星日落营(上)(2/2)
这是来自柔玄奴隶的暴动,他们四处点火,见人就砍,丝毫不顾自身的伤痛或安危,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誓要与恆州兵同归於尽。
“杀了那个骑马的!为死难的家人报仇!”曹紇真胸腔激鸣,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怒吼。
“曹家阿哥,搭把手!”一个柔玄人扛起一根双掌合握粗的树干追了上来。
曹紇真当即丟下长刀,与乡邻一同抱住树干夹在腋下,直挺挺地朝司马仲明撞去。
来自秀容的坐骑神骏非凡、高大健壮,带著巨大的动能撞在树干顶部。
曹紇真二人双腿如犁,抵住地面硬扛住了巨大的反作用力,一把將司马仲明连人带马抵翻。
“狗奴受死!”
曹紇真不待喘息,一个箭步跨在司马仲明身上,空手挥拳如雨点之下。
见此情形,翻身溃逃的出营步兵和营盘中还在廝杀扭斗的士卒似乎同时失声。
恆州大军,终於崩溃,而且不仅限於步卒。
在且如城的“炊烟”燃起不久后,柔玄城守军就做出了反应。
丘洛跋亲自率领步卒自南门出城直奔恆州大营,这也是催动柔玄难民阵前起义的重要信號。
而更为锋利的是从西门出城的、慕容武率领的骑兵。
慕容武非常默契地把握住了乐起的意图,所以没有选择和乐起一同前后夹击,而是绕开恆州军大营向恆州杂胡骑兵左右翼衝去。
恆州杂胡骑兵严格说来就是“僱佣兵”,加之叱列平也想起了高欢的劝诫,见后方军旗倒卷势败如山崩,便毫不犹豫地选择撤出战场。
然后慕容武和恆州杂胡之间便爆发了经典的草原骑射作战。
论骑射技术恆州杂胡顶多与怀荒牧子不相伯仲,论人数恆州杂胡稍多但分属不同的部落,號令不一人心不齐。
拋开这些宏观层面的因素,具体到这场战斗中来讲,恆州杂胡淋了一夜的秋雨,早饭都没吃就投入了战斗,体力早已不支,完全不能与休整充分、战意昂扬的慕容武生力军相比。
所以这场战斗很快就变成单纯追杀,毫无著墨细写的必要。
在恆州杂胡眼中,他们简直是落入了十面埋伏。左、右、后三面均有敌军,而不远处的且如城都也飘著敌军的大旗。
没有人敢去赌且如城留有多少怀荒义军的士卒,於是逃亡之路只剩下强渡於延水一个选项。
秋日的於延水水流並不急,而且水深不能淹没马腿、宽度仅仅数丈,就算是昨夜的秋雨也没能让水面恢復夏日的威势。
可要命的是,於延水是这片草原的常年河,又发源於西方的大青山余脉,河床上多是大小不一的卵石。
本来马速因拥挤渡河而骤然下降,几乎成为了怀荒骑兵练习骑射的固定靶子。
更为致命的是恆州军並不熟悉水情。
他们一意纵马扑腾踩水,稍不留神马蹄便陷入卵石之中,而马鞍上的骑士顺著惯性的作用,扑腾往前栽入水中溅起一阵浪,又引得身旁身后人马避之不及,推搡拥挤著倒下。
整个河面犹如沸腾的汤锅,恆州杂胡骑兵就如被赶下锅的饺子,在水中浮浮沉沉。
怀荒义军的箭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时间人马的红色血液同清澈明亮的河水、河床卵石中的沉淀的沙土剧烈地混合,隔著老远似乎都能闻到腥臊的味道。
当然,也有试图背水一战的勇士。但是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细长的箭矢,而是排挞而来的矛墙。
他们的勇气的唯一作用就是,尸体不用泡在冰冷的於延水中,血液可以滋润柔玄的草场。
这条毫不起眼的於延水,竟然发挥了铁砧的作用,成了恆州杂胡骑兵最终殞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