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狗急跳墙了(2/2)
王雾进屋,在眾人脸上扫过一眼,然后附在王安石耳边嘀咕了几句。接著,也不说话,穿过內堂,去了西厢。
一进屋,西厢里的十几个人立马起身行礼。
“如何了?”
“文章自撰了二十篇,接了两百份稿子。我等已经增选刪改完毕,有五十篇可用。
“刻版的师傅已找妥当,即日开刻,一日四百字,需刻写十日。”
王雾眉头一皱,脸色有些冷。
“慢,太慢了!多找些人,別怕钱,我要三天內满街都是咱们的文章!”
父亲被李长安气晕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启发。想要搞倒敌人,並不一定非要抓住对方的错漏,
只要能让他名声受损,威望下降,他自己就会不战而退。
欧阳修、司马光、富弼、韩琦、文彦博,他手里现在有一堆攻计这帮人私德的稿子。
什么公公扒灰,內宅私通,叔嫂**,怎么黄暴怎么写。
他就不信了,等小报一出,这帮人还有脸上朝。
“开封府苏子瞻那边谈妥了没有?”
眾人不声,他把眼神钉在一个头目的脸上,那人神色尷尬,味半天,摇了摇头。
“让人上弹劾吧,我收集了他的过往诗作,挑出来不少桀驁狂妄之处,办他个心怀旧国,不忠不敬是够的。
说话的人是吕银平,他在相府呆了即日,也参与进了小相公的文学侍从室。
想了想,王雾点了点头。
“把矛头指向,”他用指头往天上指了指,“祸水东引,说他誹谤朝廷没用。”
吕银平眼珠子一转,心领神会,眯著眼晴笑了一下。
进了自己的书房隔断,桌上匣子內放著一帖子,都是近几日还跑来找王安石要官的。
拿了一张打开,一看籍贯,果然还是江南西路。
履歷平平,文章策论也是一塌糊涂,溜须拍马倒是勤恳,可惜太过露骨。
扫了一眼,把帖子扔进地上的一个萝筐。
一连看了几份,全是些酒囊饭袋。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连李长安一个指头的本事都没有。
可惜啊,可惜。
李长安要是肯投身相府,自己有这么个臂助,何愁父亲的大业不成。
俗语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可自古以来,诸葛丞相如同皓月当空,不见臭皮匠能当个萤火虫。
李长安一伙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精英,哪像他现在需要事事亲为。
好在事已至此,李长安算翻篇了。
没了他,司马康和钱韦明一伙,不过是无头的蚂蚱,蹦噠不了几天。
想到司马康,他现在確实有些头痛。
苏軾审青苗贷的案子,他还可以借朝中势力压一压。可穷人造反,还有青楼罢工,他却无能为力。
这该死的司马家,一个个的专跟王家不对付,老爹是,儿子也是。
司马康如今代民言事,天天弄几百人到宫门前静坐,写什么万民书请停青苗法,如今已经成了一景。
父亲不去上朝,十成里有八成是这个原因,
该死的傢伙,携民意逼迫宰相,他怎么敢的?
只可惜司马康岁数太小,市面上也没流传他的诗作,或者有什么风流韵事,否则还能搞搞人身攻击。
李长安这个棋子找的太妙了,简直是个琉璃球子,光滑的让人无处下手。
那就只能从他爹下手了,司马光可不是毫无瑕疵,尤其他的《资治通鑑》点评歷代帝王事,不信找不出来错处。
对,安排这些求官的废物来做这件事!
他正琢磨著,门子来报,说钱韦明一伙又发新文章了。
接过来报纸,入手一阵滑腻感,好像是粘了什么蜡。他不明白,钱家如此財力,怎么连好刻工都请不起。
每次印刷,都弄得纸面乌里巴涂,像极了便宜货。
打开一看,標题上赫然写著:“大宋的骨头一一四十万吏员之病。”
读下去,不禁令人心惊胆战,
文章指出,支撑大宋朝廷运转的,不光是禁军和士大夫,更重要的是这个以税赋为核心的吏员体系。
朝廷收到的每一个铜板和每一粒麦子,都是这些人挥舞著盗抢棍棒,从农工商那里徵收来的。
如此大的能量,却跟他们的待遇不匹配,
朝廷只对在册的高等吏员发放薪水,那些帮办、力役、白身、效用、替办,全要靠手中的权力来自找出路。
以汴京的开封府户曹为例,在册十三人,统管著开封、祥符两县百万人口,这可能么?
所以,户曹下设曹科,科里掛著四百名帮办,
从夜香行会的行首,到解库行会的会首,这些人通通都是曹科的外围人员。
平时不发薪水,却有权帮看开封府徵收赋税。
在小民眼里,他们就是代表开封府,代表朝廷的话事人。税额增减,催收缓急,火耗多寡,全都一言而决。
据有心人士调查统计,这些人搞钱的手段有几十种之多。
甚至市面上还有流传的小册子,专为他们这种人解惑,被人戏称叫做“商君阎王帖”。
管你是哪个官吏的亲眷,一朝得令,只需上街招呼几句,自然就有成手的帮閒。
啸聚一处,立起牌子,持刀拿棍,保证將你这一行管的服服帖帖。
如此计算,朝廷为了收税,至少支付了两百万脱產者的成本。
官不干活,支使吏员,吏员也不亲力亲为,外掛一帮帮办,帮办懒得动,就召集帮閒。
也就是说,繁著锦的大宋,到底就是靠一帮惹人討厌的帮閒在撑著。
开源节流,变法革新,不治理这个“吏病”,到老都是一句空话。
文章详细的记载了十几个汴京的青苗贷案例,皆是受帮閒所害,小民之家借贷三五十贯,九出十三归,利息还涨到了百日二分,一年四分。
简直就是抢劫,一场在皇帝默许,政事堂支持,全国几万官员末期配合,吏员牵头的合法的抢劫。
什么狗屁变法,现在成了一场贪婪吸血鬼们的盛宴。
文章又看了几遍,王雾心头大叫不好。若是文章传开,不需两日,朝堂上攻许新法的奏章就得堆成山。
这帮討嫌的言官最喜欢假装大义,干些为民请命的事沽名钓誉。
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一抓捕钱韦明,收缴市面小报。
“来人!来人!”
相府上上下下才一百多人,相对於整个汴京城,就像一捧沙子里的一粒。
等人到齐,王雾却改了主意。
“都给我出去传消息,就说钱家子弟在京中捏造谣言,意图割据江南自立。不需实证,怎么玄怎么传,我不管你们如何移接木,我要结果!”
吕银平接了这桩事,梳理了原委,想了几套说辞,一一交给大伙。
等安排完了,他走进王雾的书房,看见往日沉稳成熟的小相公,如今已是慌乱得两眼无神。
“公子,我有一计,可破此阵!”
“快快讲来!”
“禁绝私刻!想印书,必须得用刻工,刻工归工部管,工部归政事堂。只要一纸令文,让所有刻工不得刊刻未经审核之文,那他们不就印不成书了。此文七千余字,刻工日刻四百,需十七日方成。我猜他们必是多用刻工,草草刻成,方能有如此速度。所以,.....
”
“工部?”王雾想到了现在的宋敏求,此人正要外放,应该能听从自己的命令。
“好,我这就去请父亲下书。”有么,怎么才能將这帮与徒出京城?”
吕银平慌了一下,赶紧摆手,“万万不可!此辈百年世家,在京则为鹰犬,回乡便是诸侯。我塔不如以利诱之,择一高位,荐他做官,比如送去修史,做个清名官。”
眼下《新唐书》已经修成,但五代十国各国的部分史料)未成书,正缺亍手。
吕银平的计谋一出,王雾立即想通了里面的关窍。
你们不是南国旧主后裔么,那正好,让你们去修自己的家史,看你们能不能忍得住。
要是不听劝,可就別怪我找亍药写,把你们祖上都描绘成东晋皇帝一般的蠢货。
广孝跑啊跑,拉扯著书生们绕圈子,终於觉得差不多了,方才甩开眾人,跑回曹府外宅寻求帮助。
经济研究局的亍一听这)了得,书生打架,敢动他们老大!
也顾不得继续学习了,换上利落的装束,亍手一根人棒,隨著广孝就冲了出来。
一行亍气势汹汹,回到事发地,广孝两眼绷直。
亍呢?
车夫呢,马车呢,书生呢,少爷跑哪儿去了?
找吧,眾亍撒斗子开始呼喊,一遍遍叫著李长安的名字,跟叫魂一样。
寻了半天,终於有亍打听到去向,说是奔了河工营那片地方。
眾亍急匆匆跑向河工营,发现了哭豪声一片的灾难现场。
“找,少爷天命作保,不可能出事!”广孝给自己壮著胆子,心里想的却是,少爷没了自己也活不得,不说老太爷业大爷,就自己亲爹,都能把自个给剎了。
“少爷!少爷!”扒拉一个不是,扒拉一个”不是。
他的心里极其矛乙,盼著找到亍,又怕真的找到了亍。
“那有个出口,咱们顺著找!”
有个书生带了一堆亍从倒掉的房子那儿出去,广孝也翻完了现场几十具尸体。
“....少爷你吉亍天相,一定要长命百岁呀!”广孝也紧隨其后,跟著眾亍向码头方向找去。
一路上,碰见几个眼神躲闪的当地亍,广孝抓住一个询问。
“见没见到我家少爷,比我高半个头,长脸,细眼睛!”
那亍紧忙摇头,慌里慌张的,“没见,没见过!”
广孝举起拳头,膨的一下打在谁家的土墙上,扑朔朔掉了好大一块土皮。
“不说我打死你!跟小爷混事儿,也不塔塔我跟谁长大的!”
“真没见,真没见!好汉爷饶命,饶命啊。我只听说有个大亍物受了伤,正在汴水码头的薛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