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尸骨为聘,血肉作酒(1/2)
第14章 尸骨为聘,血肉作酒
时间,仿佛一滴落入极寒深渊的水,在接触到那杯血色酒液的瞬间,便被冻结成了永恒。
祠堂之内,死寂如坟。数百个纸人宾客,带着它们那永恒不变的诡异笑容,静静地“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敬酒仪式。幽绿的灯笼光与血色的地毯交织在一起,将整个空间染成了一幅光怪陆离、阴阳倒错的地狱绘卷。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源头,丝丝缕缕地从那具尸体新郎和他手中高举的酒杯里散发出来,无孔不入地钻入四人的鼻腔,侵蚀着他们的理智。
“远来是客,请饮此杯。”
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声音,依旧在四人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如同跗骨之蛆,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们牢牢地锁在原地。规则的压迫感在这一刻化为了实质,沉重得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靠!”
莫飞那压抑到极点的怒吼,如同困兽般在心灵链接中炸开。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那具高举酒杯的尸体新郎,贲张的肌肉将身下的木凳挤压得“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
“不吃了,现在又他妈来个喝!这鬼地方没完了是吧?老子今天就算死,也要先把这狗屁新郎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他的精神波动剧烈到几乎要挣脱链接的束缚,那股混杂着暴怒与绝望的情绪,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队友。
“莫飞!坐下!”安牧的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瞬间将莫飞即将喷发的火山强行冻结,“你想现在就变成院子里的一道菜吗?!”
“可我们不喝,下场又能好到哪去?!那狗屁规则写得明明白白,‘务必饮下’!”莫飞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盘由舌头组成的“冷盘”,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了,队长!与其被这些鬼东西玩死,不如拉着它们一起上路!”
“匹夫之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兰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他快速地在链接中说道,“拒绝饮酒,违反第三条规则,根据之前违反第二条规则的后果推断,我们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且死状极可能与‘不敬’相关,比如……被强行灌下更可怕的东西。而饮下这杯酒,后果未知。但在未知和必死之间,选择是唯一的。”
“未知?”莫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看看那杯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人血!是烂肉榨出来的汁!喝下去,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同化成跟小赵一样的木偶!”
“那也比直接变成一滩烂肉要好。”兰策毫不留情地反驳,“至少,变成木偶,我们还有机会分析被同化的过程,为后续的行动提供数据……虽然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够了!”安牧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缓缓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绿光下,投下了一片令人心安的阴影。他没有看那具尸体新郎,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过自己的三名队员。
“兰策说得对,我们别无选择。这杯酒,必须有人喝。”他的声音无比沉稳,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作为一队的队长,这个风险,由我来承担。”
“不行!”莫飞和兰策几乎同时在链接中发出反对的声音。
“队长,你是我们的指挥官!你倒下了,我们怎么办?”莫飞急道,“要去也是我去!我皮糙肉厚,说不定还能扛得住!”
“从生还率和情报获取率综合评估,队长的价值最高,承担风险的顺位应该排在最后。”兰策的分析依旧冰冷而精准。
“这是命令。”安牧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已经准备迈开脚步。
“都别争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三人的脑海中轻轻响起,却带着一种足以压下所有纷争的重量。
是白语。
从新郎敬酒开始,他便一直沉默地坐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的双眼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恐怖与喧嚣。
“哦,多么感人的场景。队长身先士卒,队员争相赴死。”黑言那优雅而戏谑的声音正在他的意识深处缓缓流淌,如同品鉴着上好的红酒,“就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羔羊,用争抢着谁先被屠宰的方式,来彰显自己那可笑的勇气。小白语,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场精彩的戏剧吗?”
白语没有理会它的嘲讽。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规则的解析之中。
新郎、尸体、敬酒、务必饮下……这些关键词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旋转、碰撞、重组。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杯酒里到底是什么,而是去思考“敬酒”这个行为本身所代表的“规则含义”。
“黑言,”他在心中平静地问道,“你觉得,它为什么要‘敬酒’?而不是直接命令我们喝?”
“嗯?”黑言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它沉吟了片刻,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命令’,是上对下的姿态。而‘敬酒’,是平等的,甚至……是下对上的。在一个讲究‘礼数’的地方,主人向宾客敬酒,这是一种‘赐予’,也是一种‘考验’。它在考验宾客是否‘有资格’,继续留在这场宴会上。”
资格……
白语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杯酒,不是毒药。”他在心灵链接中对众人说道,声音清晰而坚定,“或者说,它不仅仅是毒药。它更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安牧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没错。”白语缓缓站起身,与安牧并肩而立,“从我们进入这个村子开始,我们就在被动地遵守规则。让路、观礼、入席……我们一直在扮演‘宾客’的角色。但我们始终是局外人。而这场敬酒,就是主人给予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从‘局外人’变成‘局内人’的机会。喝下这杯酒,就等于接受了这场婚礼的‘契约’,承认了它的‘真实性’。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资格去接触到这个怪谈更深层的核心。”
“你的意思是,这杯酒喝下去,我们非但不会死,反而能获得什么?”莫飞难以置信地问。
“不,死亡的风险依然存在。或者说,是‘同化’的风险。”白语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穿过死寂的庭院,落在那具尸体新郎苍白的脸上,“这杯酒里很可能蕴含着这个村庄的‘记忆’,或者说,是这个恶魇的‘本源’。喝下去,就等于将这些东西直接注入我们的精神。意志不够坚定的人,会在瞬间被那庞大的信息流冲垮,彻底迷失,变成和那些村民一样的木偶。但如果能扛过去……”
白语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我们就能知道,这个村庄,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番大胆的推论,让安牧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无疑是一场豪赌,用一个队员的精神甚至生命去赌一个接触真相的机会。
“我去。”白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不行,白语!”安牧断然拒绝,“你的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上次任务的后遗症……”
“队长,正因为我的精神不稳定,所以我才是最佳人选。”白语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安牧,那双眼睛里映着安牧写满担忧的脸。
“你忘了,我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恶魇’。”他轻声说道,“论对这种本源污染的抗性,没有人比我更强。我的灵魂早已是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再多一道裂痕,和少一道裂痕,对我来说区别不大。但你们不同,你们是完整的,一旦被污染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安牧和莫飞的心里。他们知道白语说的是那个一年前用生命换来的残酷真相。
“而且,”白语的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我很好奇,这用尸骨和血肉酿成的‘酒’和我体内这位‘艺术家’相比,谁会更胜一筹。”
安牧看着他,看着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拒绝。白语的理由无懈可击。
他不是在逞英雄,而是在用最理智的方式,选择成功率最高的方案,而代价则是对他自己而言最“廉价”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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