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悽惨人间（2/2）

只是將那写著“十岁雏妓，换粟三升”的木牌，努力地向前举著，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这时一个穿著半新绸缎袄、脸上涂著劣质脂粉、眼神精明刻薄的牙婆扭著腰走了过来。

她身后跟著两个粗壮的汉子。

牙婆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老农和女孩的身上。

不过她並没有看那老农绝望哀求的眼神。

这牙婆只是伸出肥厚粗糙、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像检查牲口牙口般粗暴地掰开了女孩的嘴。

“嘖，牙口还行，没烂。”牙婆嘟囔著，鬆开手，在女孩脏兮兮的破袄上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

“就是太瘦，没几两肉，养起来费粮食。”

“这女娃二升小米，不能再多了。”

“二…二升？”老农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唇哆嗦著。

“三升，求求您了，三升小米，俺…俺孙子快饿死了，就等著这粮救命……”

他挣扎著想要跪下磕头。

“二升，爱卖不卖。”牙婆不耐烦地挥手，唾沫星子喷了老农一脸。

“这年头，雏儿多的是，后面还有排队的呢！”

她说著，就要去抓女孩脖子上的草绳。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木偶般的女孩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种濒死小兽般的绝望和疯狂。

她猛地一低头，张开乾裂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了牙婆的胖手上。

“啊！”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划破瓮城的死寂。

“小贱人，你敢咬我。”牙婆痛得面容扭曲。

她另一只肥厚的手掌高高扬起，带著一股凌厉的风声狠狠摑向女孩的脸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开。

女孩瘦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箏，被这全力的一巴掌抽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她脖颈上的草绳瞬间绷紧，勒出一道刺目的深痕，然后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冻土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女孩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从破裂的嘴角和鼻孔缓缓流出，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痕。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吊著一口气。

老农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扑到女孩身上，颤抖著手去探她的鼻息。

牙婆也被自己这一巴掌的后果惊住了，看著地上的血和那一动不动的小身体。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隨即又被刻薄和泼辣取代。

她捂著自己流血的手，跳著脚尖声骂道：“呸，晦气，死了活该！”

“这咬人的小疯狗，还想卖钱，白送都没人要，我们走。”

她啐了一口，带著两个打手骂骂咧咧地挤出人群，留下身后老农撕心裂肺的哭嚎。

眼前这炼狱般的一幕，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朱明的心头反覆搅动。

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液体渗出，染红了內衬。

站在他身侧的王承恩，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帝王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杀意。

此时朱明的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腰间。

那里贴身藏著他带出来的那把锋利匕首。

就在他按捺不住要拔刀而起，將那个恶毒牙婆千刀万剐时。

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李若璉！

这位锦衣卫指挥同知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贴近了朱明身侧。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脚夫般木訥的表情，但按在朱明腕上的那只手却蕴含著不容抗拒的千钧之力。

与此同时，李若璉那双眼睛透过低垂的帽檐看著朱明，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不能动手，老爷，此地流民遍地，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確实这地方都是流民，要是暴露了身份。

只怕这些流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朱明淹死。

更何况这里鱼目混杂，除了流民外，可能还混杂著闯军和清军的探子。

毕竟没什么地方比流民群更好隱匿身份。

他们要是知道大明的皇帝在这，怕是会不顾一切的动手。

朱明狠狠喘息了几声，眼神逐渐恢復了清明。

只是眼底深处那一抹疯狂却未曾消逝。

隨后他语气冰冷道：“李若璉，派人將那个女孩买下，不惜一切代价医治。”

“还有將那牙婆以及背后的老板全都查清楚，若是朝堂之中有人是他们的靠山，不管是谁，一律抓入詔狱，让他们尝遍詔狱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