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最后的日记（1/2）

通过写日记把自己的练习生生活记录下来，这件事我从刚来首尔时就开始做了。我认为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情，能够藉此记录下自己的成长，也让我在空閒时间有事情做，不至於无聊。

这么多年写下了无数篇日记，內容丰富、情感充沛、剧情跌宕起伏，充分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精彩到我觉得说不定之后可以直接出本书。

但我想这会是最后一篇。

我要离开首尔。

至於原因？

那就说来话长了，但如果长话短说的话，那大概就是：

我是个有病的人。

不要误会，所谓“有病”並非当下网络语境里骂人精神不正常的词语，而是切切实实的“有病”，一种疾病。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事情要从今天一大早说起。

刚起床没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肝臟或者是肠胃。不知道具体是哪，应该是很重要的內臟吧。

不然也不会让我在练习生宿舍刚起床就直接去卫生间吐血。没错，就是吐血。具体点来说的话，睁开眼睛就开始胸闷气短，手指发麻，本以为稍微活动一下会好很多，不曾想去洗漱的时候直接吐了口血出来。

到底病到了什么地步，我不知道。

得了什么病，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因此，我不得不在日復一日枯燥的练习生生活中找了一天和室长请了假。为了不让朋友担心，我自己一个人来医院。

虽然在首尔生活了许多年，但我此前一向健康，对医院一类並不熟悉。为了方便，我就近隨便导航到了家医院，在脑子混沌的记忆中仔细搜寻一番，名字应该是首尔什么什么医院....好吧，这是废话。不是首尔的医院难道还能是平壤的医院啊。

在掛了號等了许久之后，见到的医生却並非想像中的慈眉善目，而是看看电脑上的掛號信息，抬眼皱著眉毛撇了我一眼，没什么好语气的埋怨：

“外国人？胸闷...吐了点血....怎么不先去诊所看一下？隨隨便便就来医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外国人真是....”

说完就极其不客气的站起来把体温计“懟”给我。

“先量下体温，没事就赶紧回去。”

深呼吸一口气，我暂时没和他一般计较。这个地方有些人是这样的，刻薄又排外，在练习生生活中我就体会过他们的粗鲁无知。这个医生多半也一样，一看我是外国人就没什么好语气。

测完体温，大概37.5°，低烧。这位並不和善的医生看了看，到底是皱著眉头，根据我的症状给我开了別的检查。

等到我做完血常规、拍完胸片之后，他看看片子，又看看我，再次看看片子。

这次的眼神中相比於之前的不屑一顾，倒是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隨著他再次开口，我才明白那丝情绪是什么。

多半是同情一类的。

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他扶扶眼睛，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嘶....这个，你这个检查报告看上去有可能是肿瘤一类的，搞不好还是晚期。但是....”

肿瘤是越年轻代谢越快发展的越严重的疾病。

听到这里时，我瞬间如同被五雷轰顶。

后续他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而是直接开始在脑海中走马灯。

我15岁就从国內来到韩国当练习生，刚来sm公司没多久就被称为男练习生里的神顏。一路走过来努力社交、学习声乐舞蹈、学习编曲....仔细想来，这么多年经歷的事情著实不少。

只不过如今这些多半都要化成泡影了。

看著我凝重的神色，医生嘆了口气，缓缓说道：

“嗯....我的建议是进一步留院观察，也不是没有...嘶，但是费用有点高，看你这样....”

“不用了。”我立刻打断他。

“不是哥们，別当医生了，去玩cosplay吧，感觉你穿个棕色衣服就可以跳进马桶被人冲走了，要不去餐厅打工去cos辣炒猪肉吧，你这去整容医院得找个侩子手来当医生啊哥们。”

说完我就不管不顾的起身，这b医生当老子这段时间打瓦白打的？

“告辞。”

说完这些爽多了，尤其面对我这样一个绝症患者，他还不好还嘴。

什么？你说不要人身攻击？

就要人身攻击！

说实话，我的一些朋友確实曾经说过我在一些时候说话很不客气，但我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毒舌的人，能让我阴阳怪气的人其本身必然有“过人之处”。（贬义）

况且今天我本身心情就很差，无论是刚才不客气的言语还是直接放弃治疗的態度，恐怕都有我最近倒霉的运势的因素在，正所谓祸不单行。

前两天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下腰、昨天喝冰美式的时候不小心没拿稳摔在地上...当然这些倒霉事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一件倒霉事是，我刚分完手，分手的对象是我网恋了一年多的女友。

说起来她好像也是练习生。在这一年多中，我们相互勉励、几乎无话不谈，就是没见过面。我们是在一款游戏里认识的...具体过程在之前的日记里应该详细写过，总之，但刚来半岛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游戏和她真的算是我的精神寄託。

然而，就在上周，她除了留下一句“我们分手吧”以外，突然没了半点音讯。

按照网络上的说法，这应该叫做“断崖式分手”吧？

搞得我连续失眠了快一周。

但就如今而言，这倒也让我觉得轻鬆许多，至少这样我就也少了个需要告別的人。

拿著报告出来的时候，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强撑著如同灌了铅、已没有知觉的双腿走在街道上。想来原本俊秀的面庞如今应该扭曲的可怕，连带著觉得路人看向我都带著异样的目光。

大多数疾病都是年轻人相比於年长者更容易痊癒，但肿瘤不同，由於年轻人代谢快，反而往往会发展的更严重。如果真是晚期的话也没什么治疗的必要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也对，室友们应该还在公司的练习室挥洒著汗水吧。

宿舍很逼仄，一个小客厅，三间臥室，每间都勉强塞进两张上下铺。瘫倒在我的床上，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只好肌肉记忆般拿起手机。

和家人已经许久没聊过天了。

这时候，我脑袋突然清醒了过来。我要回国。

既然都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出道的梦想自然是没办法继续的，那就回国吧，毕竟国人都讲个落叶归根，最后一段时间就回家陪陪家人好了。

但在此之前，还有个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