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机（1/2）

雨丝变得更密更急，敲打在法租界公寓的玻璃窗上，匯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將窗外霓虹闪烁的夜上海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陈默靠在窗边的阴影里，指尖夹著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未觉。

脑海里，那两段冰冷的情报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覆灼烫著他的神经。

“牧鱼人”……他的单线上线，军统上海站最高负责人之一，竟然是地下党的人？

这个认知带来的衝击，远比被76號锁定更为剧烈。这不仅仅意味著身份的错位，更意味著他脚下本就薄冰般的立足之地，骤然裂开了深不见底的缝隙。信任、命令、任务目標……一切都被打上了问號，甚至可能是血色淋漓的陷阱。

而76號的锁定，更是迫在眉睫的杀机。初步排查已经启动，那些幽灵一样的眼睛和耳朵，或许已经布控在他日常经过的街道，他常去的饭馆，甚至……这栋公寓楼的附近。

“你的存在及部分特徵（身高、体型、疑似巡捕身份）……”

“疑似巡捕身份”。

这六个字，像一根毒刺，让他后颈发凉。白天的行动，他虽然脱掉了制服，但身高体型无法掩盖，开枪的手法、临场的反应，会不会留下更深的印记？吴世宝那条疯狗，挨了这么一记闷棍，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掐灭了菸蒂，又迅速点燃另一支，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勉强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躁动。

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系统是唯一的优势，是黑暗中的一缕微光。必须利用起来。

他凝神，尝试著在內心发出指令：“系统，调取关於76號对我进行排查的详细情报，特別是负责此事的特工信息，以及他们目前的进展和下一步计划。”

没有回应。

冰冷的界面毫无变化。

“系统？情报检索？”

依旧沉寂。

陈默皱紧了眉。这系统似乎並非可交互的智能体，它只是每日固定提供一条（或多条）情报？还是说需要满足某种特定条件才能触发更多功能？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穿越带来的先知先觉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真实谍战世界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知道歷史的大致走向，却根本无法预知下一秒射向自己的子弹会来自哪个方向。

就在他心绪不寧之际——

【叮！】

毫无预兆地，清脆的提示音再次於脑海响起！

陈默猛地站直身体，心臟骤停一瞬。

又来了？不是每日一份吗？

新的文字迅速浮现，依旧是那冰冷不带感情的格式，却让陈默的血液几乎冻结。

【紧急情报（非每日定额）】【情报来源：侦缉大队內线（深度潜伏）】【情报內容：一小时后（晚八点整），76號行动队將突击搜查麦琪路『德兴』粮油铺，目標为店內暗格藏匿的一批磺胺药品及电台零件。此次行动由日本特高课顾问小野平一郎直接指挥，旨在切断地下组织一条重要物资通道。註：粮油铺掌柜老孙为重要交通员，知其上线『铁匠』身份。】【危险等级：极高】【建议：规避，或…介入？风险自估。】

磺胺！在这个肺炎都能要命的年代，这批消炎药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一方势力疯狂！还有电台零件，地下组织的神经脉络！

更重要的是——老孙知道“铁匠”！

“铁匠”是谁？是“牧鱼人”的另一个代號？还是地下党的另一位关键人物？

无论他是谁，绝不能被76號抓住！

一旦老孙开口，引发的將是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崩塌，无数人將会被捕、被杀！刚刚被他意外救下的“牧鱼人”，恐怕也难以倖免！

军统的家规？潜伏纪律？

去他妈的纪律！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垫子，取出藏在下方的另一把备用的柯尔特m1911手枪和一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夹。白朗寧更適合隱蔽携带，但真要硬碰硬，还是这傢伙火力更足。

他检查枪械，动作快而稳，没有丝毫颤抖。

时间，又是该死的紧迫！

晚八点整，现在已是七点过十分。

麦琪路德兴粮油铺……他记得那个地方，不在他的日常巡逻范围，但曾路过几次，门脸不大，看起来毫不起眼。

日本特高课顾问小野平一郎亲自指挥……这说明日本人极其重视此次行动，派出的必然是76號里的精锐。

硬闯等於送死。

必须用脑子。

他飞速地思考著。系统情报的来源是“侦缉大队內线（深度潜伏）”，这条线极其宝贵，绝不能暴露。那么，消息就不能通过“匿名电话”之类容易追查的方式传递。

如何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