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机（2/2）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桌上一份几天前的旧报纸上。

有了！

陈默抓起报纸，迅速翻到gg版，找到一家诚信印刷社的地址和电话。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拨通了號码。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餵？诚信印刷社，打烊了，明天请早。”

陈默用手指捏住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尖细急促，带著明显的广东口音：“餵？係唔係诚信印刷？我係德兴粮油铺噶老孙啊！我今朝落单印噶那批优惠券，版式错咗啊！『买十斤送鸡蛋』写成『买鸡蛋送十斤』啦！离谱！你哋即刻帮我改版重印，听朝一早我就要来攞！唔该晒！急用噶！”

对面的人似乎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广府话砸懵了，迟疑道：“德兴粮油？孙老板？我们今天没有接……”

“冇时间同你讲咁多！错版嘅全部作废！听朝七点，我准时来攞新嘅！印唔出我搵你老板赔钱！”陈默不容分说，语气极冲地吼完，啪的一声掛断了电话。

他鬆开捏著鼻子的手，微微喘息。

希望够了。“德兴粮油”、“老孙”、“优惠券”、“改版重印”、“明早七点来取”——这些关键词，足够暗示店铺明日有重要活动或转移，以及老板老孙此刻可能不在店中或无法正常联络。

如果地下党的监听或者预警机制足够灵敏，应该能从中嗅到极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电话的含义，但足以触发他们的应急程序，让他们第一时间去確认老孙和安全状况。

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快也是最不暴露自己的警告方式。

剩下的，就看天意，以及那些未曾谋面的同志们的警惕性和效率了。

做完这一切，陈默没有丝毫停顿。他將柯尔特手枪插在后腰，用外套盖好，戴上鸭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镜，迅速出门。

他没有直接前往麦琪路，那无异於自投罗网。他选择了相反方向，绕了一个大圈，最终登上了能远远眺望麦琪路路口的一栋百货公司的天台。

这里视野开阔，又能藉助天台上的gg牌和通风管道隱蔽身形。

雨还在下，夜色和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抬起手腕，夜光錶针指向七点五十五分。

街道上行人渐稀，路灯在雨水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德兴”粮油铺早已打烊，黑漆漆的门板紧闭著，毫不起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紧绷得如同上满了弦的弓。

八点整！

没有任何徵兆，三辆黑色轿车如同嗜血的鯊鱼，猛地从不同的街道窜出，一个急剎，精准地堵死了粮油铺前后所有的出路！

车门砰然打开，至少十数名穿著黑色雨衣或西装的特务蜂拥而下，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有人持枪警戒街道两头，有人直接用撞门锤猛砸店铺侧面的小门！

“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即使隔著遥远的距离和雨声，似乎也能隱约传来。

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侧门很快被撞开，特务们如狼似虎地涌入漆黑的店铺內部。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著那扇洞开的门，握著望远镜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老孙撤离了吗？药品和电台转移了吗？

店铺內似乎发生了短暂的骚动和翻找声。

几分钟后，一个穿著日军军官制服、戴著白手套的矮瘦男人（想必就是那个特高课顾问小野平一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阴沉著脸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屋檐下，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帽檐，猛地一挥手，似乎极其愤怒地咆哮了几句什么。

紧接著，几个特务拖著一个穿著伙计衣服、似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出来，扔进了车里。

不是老孙！陈默认得老孙的体型，这个伙计年轻很多。

所以……老孙可能成功撤离了？物资也转移了？

陈默刚想松半口气——

【叮！】

系统的提示音，第三次，如同索命的梵音，在他全神贯注之际，骤然响起！

【紧急后续情报】【情报来源：信號追踪（被动触发）】【情报內容：你於19:12分从法租界卡尔顿公寓201號房间拨出的预警电话已被76號技术科截获並初步定位。排查范围已缩小至卡尔顿公寓及相邻霞飞坊共三栋建筑。特工將於15分钟內抵达现场，进行入户核查。】【危险等级：致命】【建议：立即撤离！】

陈默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冷。

电话……被截获了？！还定位了？！

卡尔顿公寓201——正是他现在的藏身之处！

15分钟！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衝下天台楼梯。

狩猎，远未结束。

而他，已经从猎手，变成了被迫逐的猎物。

死亡的阴影，如同窗外冰冷的雨雾，瞬间笼罩而下，黏稠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