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诺斯的风雪(1/2)
不算广大的房间里,空气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轻响。
那口黑檀木棺材占了大半空间,材质是洛伦兹最上乘的料子,缝隙里渗出淡淡的檀香味,混著周围鲜的清甜,本该是安神的气息,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毕竟棺材里躺著的,不是完整的躯体,只是一截裹在白布中的断指。
欧尼站在棺材左侧最靠前的位置,他今天穿了件颇为好看的西装,但显然是有些小了,硕大的胸肌几乎要把西装口子撑开。
加上领口还鼓鼓囊囊的,更显得滑稽。
欧尼看了很久很久。
忽然咣当一声,只见欧尼啪的一下把一大袋东西丟到棺材里,袋口没扎紧,一瓶瓶酒从中滚了出来,发出叮噹脆响。
威士忌、金酒、葡萄酒、洛伦兹的玫瑰酒...
酒把断指淹没,但却没有人说什么,欧尼也只是盯著棺材里的断指,喉结反覆滚动,像是有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却只憋出一句粗话:“妈的……这么多酒..只能给这一根手指...”
“浪费死了...”
话刚说完,他就別过脸,用袖子狠狠蹭了蹭眼角。
欧尼想不明白,明明力道不大,但怎么就把眼角蹭的那么红。
康纳站在欧尼旁边,比他沉稳些,却也没好到哪去。
他手里捏著一束新鲜的勿忘我,瓣被他无意识地掐出了汁,淡紫色的痕跡染在指尖。
此刻他弯腰把放在棺材边,手指碰到黑檀木时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总在失去啊...”他低声喃喃了一句,放下后,神色便如常。
弗洛和伊德並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往棺材里丟了一只笔和一叠纸,磕磕巴巴地说道:“...之前说过了,一半的股份。”
全场里只有卡洛和西戈没有递交东西。
卡洛则是默默地挠著脑袋,想了好久,终於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到了棺材里头,认真道:“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我一定会都听你的的,伊吉。”
卡洛把东西放下后,几乎只是一秒,除康纳外的所有人都冲向了西戈,將西戈死死镇压在地下,嘴里都喊著:“不能死,你现在不能死!”
“伊吉都为了那些人牺牲了,你绝对不能死!你现在死了伊吉不就白死了吗?”
面对眾人的警告与提醒,西戈大吼道:“我知道!我他妈没打算现在立刻去死!我死他棺材里,那这些贡品算谁的?”
听到西戈这样说,眾人这才缓缓抬起了身子,默默看著西戈。
也就是这时,康纳开口了。
“不许去找光明教会报仇,也不许入狱强杀莱恩,別犯傻。”康纳拍了拍西戈的肩膀,轻声道:“起码现在不行。”
“...”西戈点了点头,靠在墙边,静静地盯著,静静地听著。
他看到了那半截断指所燃起的火焰,听到了屋子外洛伦兹的人民们游行示威的吶喊,看到了新上任的墨菲斯正在驱赶著人们,看到了他用那不知名的遗物想要重新控制人们,但全都失败了。
他能看到,有一场大火要在洛伦兹熊熊燃烧。
或许是诺斯铁蹄攻入洛伦兹的兵戈之火。
也可能是洛伦兹人自发的觉醒之火。
没人再说话,只有烛火在空气中跳动,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黑檀木棺材上。
那截断指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周围的鲜慢慢释放著香气,混著檀香味,像是在为一场未完成的救赎,唱著无声的讚歌。
欧尼最后又看了一眼棺材,伸手朝著自己鼓囊囊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金灿灿的玫瑰骨朵。
只不过上面的金粉有一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唇印。
欧尼仔细地把金丝雀玫瑰放到了断指的一旁,轻轻地诉说著:“莉莉和海尔修去了黄金沙漠,前往了那最大的一座城:黄金之国——伊斯坎贝拉,她走之前,让我带给你的。”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带著唇印的金丝雀玫瑰与断指上。
“安息吧——”
一声低念顺著北风,从洛伦兹圣光城的废墟里飘远,越过冰封的国境线,一路传到诺斯帝国最凛冽的弗瑞古斯雪山脚下。
塞西婭裹著件洗得发白的单薄皮袍,她握著木扫帚,一下下推开坟头堆成小山的积雪——雪粒簌簌落在冻土上,露出一块粗糙的木碑,碑上刻著的【刘易斯?阿德雷亚克】几个字,早被风雪磨得有些模糊。
她弯腰,將一壶还冒著热气的烈酒倒在坟前,酒液刚触到冻土,就腾起一团白雾,很快在低温里凝成细碎的冰珠。
“您没做到的,我会做到。”
她抬手握拳,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那是阿德雷亚克家族传承的礼仪,代表著“以血脉为誓,永不退缩”。
可当目光落在那方连碑石都算不上的木头上时,塞西婭身上那股能扛住雪山寒风的刚硬气势,那挺直的腰背却像遇上烈火的冰块一样,不自觉地弯了一些。
“您不应该被葬在这,您的归宿应当是铁与血的战场!”
她父亲刘易斯?阿德雷亚克,曾是诺斯“霜牙军团”的先锋统领,是能在战场上骑著战马劈开敌军阵列的勇士,阿德雷亚克家的旗帜,当年在贵族圈里比国王的纹章还要耀眼。
可如今,曾经的霜牙军团长,如今却只能葬在弗瑞古斯雪山脚下这片荒地里,连块正经的石碑都没有。
连木牌都是塞西婭去年冬天亲手砍了松树刻的。
塞西婭就那样站在原地,任由凛冽的北风卷著雪粒,把额前的碎发冻得发硬,一綹綹贴在泛红的脸颊上。
“迪尔萨斯……你真的还在庇护我们阿德雷亚克家吗?”
她忽然低低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发飘,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怀疑像雪地里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头——诺斯的老人们总说,真正的守护神是雪山深处的巨鹿迪尔萨斯,是“霜雪与凛冬的白王”,连国王都要在冰雪节掛鹿头求庇佑,可这份庇护,怎么就没护住阿德雷亚克家?
父亲明明是为了拒绝国王屠城的命令,明明是为了护住军团里的士兵,才甘愿被剥夺贵族身份、打入大牢——可最后呢?
“凭什么我们阿德雷亚克家族如今被冠以懦夫的名號?凭什么那些该死的士兵会拒绝聆听您的辩护词?!就连那个该死的律师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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