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狱中血书(1/2)
华黔云从公主府出来时,夜雾正浓得化不开。他勒住马韁,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霜,对候在街角的赵九低声吩咐:“再去驛馆,仔细查后窗。”
“统领,那地方都快被咱们翻烂了。”赵九跺著冻僵的脚,靴底碾过结霜的青石板,“窗台的灰没动过,窗纸连个针眼大的破洞都没有,哪像是有人进出过?”
“我要的不是像,是证据。”华黔云的声音裹在雾里,冷得像冰,“去查窗欞內侧的木缝,有没有细铁丝勒过的痕跡,哪怕只有一丝。”
赵九虽不解,还是翻身上马。马蹄踏破浓雾的声响渐远时,华黔云望著东宫方向的灯火,那点暖黄在雾中晕成团,像块被水浸过的胭脂,看著模糊,却透著股执拗的亮。
李道麟说用细铁丝扣门閂,这手法听著利落,实则最容易留下痕跡。木头上的勒痕、铁丝上的铁锈、甚至窗台上被蹭掉的灰,总会露出马脚。可驛馆后窗乾净得像被水洗过,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他在撒谎,他根本没去过那里。
翌日天刚蒙蒙亮,华黔云正对著驛馆的图纸琢磨,就听见院外传来赵九的嘶吼,声音劈得像被刀割过:“统领!不好了!李道麟他……他在牢里自尽了!”
华黔云手里的狼毫“啪”地掉在纸上,墨汁迅速洇开,把图纸上的驛馆后窗糊成了黑团。他衝出去时,正撞见狱卒捧著块染血的麻布跑来,布上的字是用指血写的,笔画深一道浅一道,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在挣扎。
“这是……李卫率的血书?”华黔云的指尖刚触到麻布,就被那冰凉的湿意刺得一缩。
“是!狱卒今早送饭时发现的,人已经硬了……”赵九的声音发颤,“用头上的玉簪子扎的心口,血书就压在他身子底下。”
华黔云展开麻布,血字在晨光里泛著暗褐,每个笔画都带著武將特有的遒劲,起笔如枪挑,收笔似刀劈,正是李道麟的笔跡无疑:
“臣李道麟,罪该万死。初为薛府张迁诱入赌局,输银五百贯,被其胁持。彼令臣杀大伴山守,欲污太子容不下外使。臣一时糊涂,竟允之。是夜,臣潜至驛馆,以迷药晕其侍从,持其倭刀割喉杀之,偽作密室之状。事毕方悔,然木已成舟。念及太子十年恩重,无顏苟活,唯以死谢罪。望殿下此后清明,勿为奸佞所惑。”
最后那个“惑”字,笔画拖得极长,像道未乾的血痕,在麻布边缘凝成暗红的痂。
华黔云捏著麻布的手指骨节发白。他明明查到李道麟没去过驛馆后窗,血书里却写得如此具体——迷药、倭刀、密室,甚至连杀人的细节都分毫不差。这不是撒谎,更像是……有人在逼他复述一场早已编排好的戏。
“还有更蹊蹺的。”赵九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京兆府刚派人来报,张迁今晨在牢里断气了,说是……说是夜里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没撑过去。”
两个关键人物,一夜之间全死了。一个“自尽谢罪”,一个“重伤不治”,像被人用剪刀齐齐剪断的线头,断得乾净利落。
“去狱里。”华黔云转身就走,披风扫过廊下的积雪,溅起细碎的冰碴,“我要亲自看李道麟的尸体。”
东宫狱的寒气比外面重三分。李道麟的尸体还停在囚床上,胸口插著支断裂的玉簪,簪头的珍珠沾著凝血,囚服上的血跡已经发黑,边缘捲成硬壳。华黔云蹲下身仔细检查,他的手腕光洁,没有勒痕;指甲缝里只有些乾燥的泥土,是囚牢地面的黄土;心口的伤口边缘外翻,创角带著细微的皮肉捲缩——这是典型的自杀痕跡,若为他人所刺,伤口会更平整,绝不会有这样自然的收缩。
“自尽的跡象很明显。”跟来的仵作低声道,“伤口深度与力度吻合自刺角度,簪子的位置也符合自己抬手能及的范围,身上没任何挣扎留下的瘀伤。”
华黔云没说话,指尖拂过李道麟的眼瞼。睫毛上沾著点细小的絮,与囚床被褥的质地一致,显然死前確实是独自躺在那里。他又查看那支玉簪,簪身光滑,除了李道麟自己的血渍,再无其他痕跡——既没有被人握持过的指印,也没有挣扎时碰撞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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