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真相（下）（2/2）

「你现在是梦里人。」手臂缠着黑索的吴弓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与现实的联系被中断，甚至连梦境里的你都被破坏殆尽，我们只是重建你的意识，但没有联系，你现在跟他们不同。」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麽要救我？」蓝若萱问，她发现其中三个无定的目光缓缓瞥向卓道凡，看来是他的主意。他们长的完全不像，应该不是家人，但看起来十分尊重成员的意见。蓝若萱只有在某种场合见过这种团结与义气。「你们是军人？」

卓道凡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因为她破坏了规则，诱导你到潜意识甚至想把你的存在消除掉。」

「什麽规则？是指诱导还是消除？」蓝若萱这时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知道的已经超出过往许多，仍然有未解的问题。她的记忆中有一段空白尚未被填满。

一脸苦情的老泰回答说：「都是。说起来这都是我们的错，其实我们只是代管这个世界，这一管就几百年没个尽头，早知道当初就…」

吴弓忍不住打断他。「要抱怨等一下再说，先让老道说完。」

「我们原本只是想救你。这几百年来我们都在猎捕梦里人，看过各种偷抢拐骗的招数，但从没有带着一般人直接闯入潜意识里的。」卓道凡眼神微眯表情凝重。「对我们或他们而言，这段时间都太长了。我常年在梦之里，看着他们从一开始个别单独前来，到恶意强迫他人培养出家族团T，或者使尽心机想探究这里的秘密。但其实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答案，你出现在此的意义只是他们又换了新方法。」

「等等，你常年在这里，所以梦之里是陷阱？」说话的是蓝若萱背後几步远的严正英，他听到这里忍不住cHa嘴。

「很遗憾，确实是这样。」卓道凡带着些许错愕点点头，对於严正英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感到愕然。「当时我们…分成两边，一边负责搜索，一边守在这里等你们自投罗网。」

「怎麽可能？」严正英喃喃说，但空旷的古堡大厅丝毫不妨碍这阵低语的回音传达到所有人耳中。「这里根本没有答案，只是让我们前来自杀的场所，难怪这麽久以来没有人能带回任何梦之里的资讯。」

卓道凡叹口气，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这时蓝若萱突然把几个无关的线索全串了起来。「不，你们就是梦里人的起源，所以那个苦瓜脸才会说…」

「你可以叫我老泰。」老泰脸sE一沉，看起来意外的b平常来得放松。

「不好意思，老泰。但你刚刚说你们代管这个世界，又说是你们的错造成这几百年的…嗯…轮回？」蓝若萱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形容这件事。

「轮回，前世因果报应，都只是妄想。事实是，你们对於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希望有另一个自己来承受。潜意识的存在目的是帮助你们维持心理平衡，但你们完全Ga0错方向。」吴弓简单的下结论。「但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梦里人的起源，这场无止尽的争战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等等，为什麽要杀我们？因为我们会忍不住违反规则吗？」严正英这时才回过神来跟上。

「因为人X。」许久不发表意见的老樊抓了抓胡须，蓝若萱理解潜意识的原理後已经不认为那个动作是因为痒，只是习惯而已。「想想看，你有能力可以自由来去别人的梦境，或创造消除别人梦境里的事物。你可以亲近你想亲近的人或伤害你想伤害的人而没有任何罪责，你能忍住不用吗？」

「那只是梦。」蓝若萱皱起眉，她是真的觉得这没什麽，现实－梦境－潜意识只是三层式架构，就像三个世界，各有不同的特sE。

「那不只是梦，那攸关你们的意识！」卓道凡双手放在桌上，提醒自己不要透露刑凤芸能夺取他人意识的事情。「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在潜意识你能够了解现实中所有发生的事情，甚至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相对的，在现实你能接收到的资讯少得可怜，却是R0UT能负荷并做决定的程度，因此梦境的存在…」

「我想，这可能b较适合吴弓来说。」老樊显然无法理解这麽复杂又冗长的说明。

「没关系，我还可以理解。」蓝若萱点点头。「简单来说，就是R0UT与JiNg神的二元论。在现实的R0UT与在潜意识的JiNg神会互相影响，我们在做每个决定时同时具备自我的意愿与非自我的直觉。」这代表梦里人一旦影响潜意识就会连带造成现实里个人的变化，至少是非自我的那部分。

「意思很接近，差别在潜意识有你个人的，也有不属於任何人由集T结合而成的。」吴弓点点头。「就像你现在是在集T潜意识的漩涡里。」

「那个人潜意识就等於梦境吗？」蓝若萱问。

「很遗憾，没那麽简单。」卓道凡摇摇头，同时吴弓也跟着摇头，老泰和老樊两人的目光有些放空，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们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的反应跟一般人相差无几。

「b较好的例子是心理创伤。遭受创伤後个人意识会拒绝主动想起，於是伤痕会埋在个人的潜意识里伺机被触发；但人天生就有寻求答案的能力，因此同时会进行内化，从集T潜意识中去找寻解决之道。概念是这样。」

「人的心理非常复杂，就算集T潜意识提供了各种最佳方案或灵感，也可能被抗拒而导致停止正向循环…」卓道凡补充说。

「那代表无穷尽的寻找出口与自我否定。」蓝若萱说，她了解那种感觉。

「哼，就是那样。」从卓道凡的表情不确定他是否清楚那件事。「这时候集T潜意识会尝试与个人做更深度的接触，强迫面对或提供选择，甚至亲自现身代为处理，目的是跨越障碍。梦境就是为此存在。跳脱逻辑、可以实现各种可能或进行深度对话，出现的频次又足以让你们习惯，自然而然视为心理的一部分。不过以上是我多年来的推测。」

「推测？」蓝若萱对於突然的不确定结尾感到困惑。

「我们只是代管，记得吗？」老泰回过神来。「我们尽量去了解，那个nV妖什麽提示都没留给我们。」

nV妖？蓝若萱想追问那是指谁，但已经有太多问题，这时候必须收敛。「所以这就是你们猎杀梦里人的原因？规则现在你们说了算，违反的就必须处理掉？」

「对，他们…不太稳定。」老樊说，无视於话语中的尖锐。

「什麽意思？他们跟一般人没有两样。」蓝若萱忍不住瞥了一眼被绑在螺旋楼梯下方的严正英，就连脸上的惊恐都跟一般人相同。

「梦里人被隔绝在这个制度之外，也就是说他们的心理创伤无法像一般人那样自我处理，会持续累积到无法想像的地步後失控。」吴弓说，看了下严正英後，目光停留在卓道凡脸上。

卓道凡点点头，这回所有人都露出相同的表情。

三年，严正英的父亲Si後经过的时间，他的反应却像刚发生不久，随时都处於容易紧张的状态，除了在莫天成的梦里主动述说那段往事时除外。但这样能证明什麽呢？

「过往的伤口会持续流血，我们没办法忽视，只能尝试解决。」卓道凡缓缓的说，带着某种迟疑。「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但这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蓝若萱认得他们的表情，那不是单纯的抱怨或寻求谅解，她曾在破获毒品或赌场的现场看过。

那是寻求同伴的眼神。

「你要加入我们吗？」老樊说。他显然是这四人之中的领袖，到目前为止的发言都是最关键的。「你是这个时代的执法人员，同时是第一个从现实来到潜意识的一般人，我们需要…新的方法找出答案。」

原来他们并不是原本如想像中的猎杀集团或神选之人，而是一群在近乎永恒的战争中看不到尽头的老兵。「怎麽可能？我跟你们根本…」蓝若萱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没什麽不同对吧？我早就想过你会有这个疑问。」一向悲观的老泰对於自己忧虑的事情终於发生感到十分得意。「能融入集T潜意识，亲自面对过梦里人，原本是一般人…我们之间的差异并没有那麽大。」

「等等，你们到底几岁啊？」一旁的严正英再度忍不住cHa嘴。

「我早说过要把他的嘴巴给绑住。」老泰翻了下白眼。

「没关系，我猜她也有一样的疑问。」吴弓朝蓝若萱说。

「这问题我研究过，至少一千年以上，在我们的年代只有传说中的千年老妖才能活那麽久。」卓道凡的眼神突然放远，遥想当年他们四人还像是年轻人那般无知，没想到一时的的允诺綑绑了千年。

「怎麽可能？但你们的用词遣字…」

「在梦境或潜意识没有语言的问题，它本身就具备最强大的翻译功能。」吴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