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闫队与齐队的大学生活)(2/2)
荷老师是在奉河区支队遇到的齐怀帆,当时她正端着一箱东西略显落魄的从支队走出来。都走到这一步不用问也知道她和老东家之间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不愉快,所以荷惜墨没说多余的话,只以多年导师的身份问了句:
“还想继续办案吗?”
一直以来荷惜墨都是齐怀帆最敬爱的老师,因为她智慧,因为她果断,也因为她一直保持着学者的直言不讳,荷惜墨身上有着标准而难得的书卷气,她的一切行为都简单到只以学术为目的,有人觉得她麻木冷漠,但齐怀帆知道,她见过她在专业上热忱的那一面。
她当然还想继续办案,尤其是和荷惜墨一起办案,所以她只看着荷惜墨平淡的眼睛只愣了一秒就答应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她跟着荷惜墨奔走于各个现场,她终于不用再考虑一切案件以外的因素,就只是纯粹的为了破案而破案,荷惜墨只需要她全心扑在案子上。
但光是投身案件并不够,哪怕荷惜墨的侧写再细致入微,案情也依然陷在僵局中,协查通报发了全市,一直到市局找来闫赴一同参与案件也没能得到有力的进展,就仿佛整个奉阳市都没有这么一个人。
眼看着荷老师的合约时长到了头,案件也再没能得到新的突破,荷惜墨就这么又回了大学,但临走时她与闫赴一同向市局请了个愿,请求让齐怀帆复职并调派到平和支队参与工作,市局领导同意了。
这事还是荷惜墨老师主动向闫赴提出来的,她说以齐怀帆的能力如果不继续留在警界实在可惜了,而这一想法与闫赴不谋而合,他们俩找到齐怀帆促膝长谈了次,最后是在征得了齐怀帆的同意后才做了这个举动。
这一次没有什么会阻拦她了,闫赴就这么亲眼见证了她肩上的肩章从一个变成三个,她每一次参与一线工作都要扑到最前沿,论功时也显得最积极,有人说她太功利,但闫赴知道她这是在重新争取她早就该得到的。
齐怀帆和荷老师从案子过后也保持了联系,她感激荷惜墨,如果没有荷惜墨她也就不再有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新生。她太想让荷老师亲眼看看现在的自己了,就像是棵花终于离开了禁锢它的窄小花盆,被重新栽回了能任由它盛开的土地。
荷惜墨是齐怀帆放眼人生中最特别的那个人,她干净纯粹到齐怀帆要担心自己的靠近是否可能会将她玷污,齐怀帆小心的经营着两人间的关系,她想永远看着荷惜墨沉醉在书卷间的模样,她希望自己能永远陪着荷惜墨查案。
闫赴也曾注意到过齐怀帆对待荷惜墨时那细微的不同寻常,原本不屑于感情的人却如此敏感的对待一段关系,这其中别样的情愫闫赴很快就敏锐的捕捉到了,但他不会逾越的去打趣什么,作为朋友他也愿意看到齐怀帆认真面对自我。
2018年5月22日下午6点,皇秙区接到报案,奉阳市的连环杀手再次作案,本案受害人是一名35岁女性,下班回家路上遭犯人尾随入室,随后被实施捆绑,强奸后又遭割喉杀害,死后被割下双手,头皮,左乳房,以及一块二十厘米长的背部皮肤。
“死者身份确认了,叫…荷惜墨。”
“…这不是刑警学院的荷老师吗?”
齐怀帆是第一个赶到警局的,荷惜墨的父母人在外地,短时间内没法到现场。当时闫赴也跟着去了,他看到齐怀帆沉默的坐在法医室前的长椅上,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
多年恩师被犯人谋杀,身为受到过恩惠还关系匪浅的学生却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哭过,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后指责她为人冷漠,骂声太大了,大到支队中也不免出现了些闫赴压不住的噪音。
闫赴很担心齐怀帆的状态,他为此咨询过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医生表示这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但本人拒绝就诊,闫赴也没法逼着她去医院。
齐怀帆却对此并不在意,她甚至调笑着说了句“没有情绪不是更好查案吗”,接着就继续埋头进案子里让这事不了了之。案子毕竟不属于平和支队,齐怀帆能入手的也只有案发在平和的那几本卷宗,但她还是一遍遍的翻看着,看到她当上副支队长,看到市局又一次重启调查。
在这期间她也借机解决了不少悬案积案,可犯人也没有荒废时间,接连在奉阳市内又犯下了两起犯罪均没能留下任何目击证人。齐怀帆用荷惜墨教她的方法重复的从各种角度试图模拟出犯人的犯罪心理以此推定对方的身份,但荷惜墨也教过她,纯粹的心理变态犯罪是不能用基本法推演的。警方掌握的信息太有限了,只能一遍遍的通过当年荷惜墨参办案件时留下的那一点嫌疑人侧写在全市范围进行摸查。
犯案时间多选择工作日,说明凶手可能无业或工作时长自由。白天作案,说明凶手很可能有相对完整的家庭关系,晚上需要隐匿行动来陪伴家人。敢于在闹市区被害人家中作案,说明凶手对被害人有过长期跟踪、踩点、观察,了解她们的家中情况和活动规律。
齐怀帆和受害者家属们等来了案子被国家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确定为奉阳市“805”系列强奸杀人残害女性案件。后来因为案情社会影响重大,市局还公布了一份《奉阳市公安局侦破系列强奸杀人案件的宣传提纲》,向外界证实了奉阳市连环杀人案不是社会传言,同时公布了详细案情并悬赏20万元,希望能取得线索尽早破案。此时距离凶手第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了24年。
就算是身为警察的齐怀帆也没法接触到不隶属于平和区的案件,她能做的也只有不断的翻出旧案卷整理当年留下的本就不多的案件细节,但她不想空等,每当有了新的思路她就会上报给市局专案组,她就这么往上报了四年。
一个刑警的职业生涯能有几个四年,而她的这四年里等到了两次市局重启调查,最终犯人却像是戏谑的对他们进行了嘲弄,他没主动出面,反而是带着他遗传基因的旁系亲属因为诈骗此刻正被押送前往市局。
高保国与其亲属均不是奉阳人,因此想要传唤他们配合调查还需要向各个地区的警局递交协查通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分别对每个人提取DNA与指纹数据,再与当年现场残留的DNA证据进行比对。到这一步案情基本已经没有了悬念,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等待。
最终,在与奉阳市仅一市之隔的锦口市一家校门口的超市内,犯人高胜勇被捕,经锦口市警方审讯,犯人对其在1994年5月至2019年2月实施强奸杀人作案11起,杀害11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高胜勇,锦口市人,高中文化,已婚,两个儿子均已大学毕业。审讯中警方了解,这28年间他每次犯罪都会骑行前往相隔百里的奉阳市内犯案,因此奉阳警方才会多次在市内排查无果。
由于高胜勇身在外地,齐怀帆没能了解到更多关于审讯的内容,老实说,她也不太想了解。
这案子她查了四年,但当真正抓获了犯人的那一刻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她该愤怒?该兴奋?还是该痛哭一场以解这些年她本该有的恨。她什么都体会不到,心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只剩一阵空洞的苍白,她的病拖了太久,她已经失去感受情绪的能力了。
“…休息一下吧,怀帆,去医院看看。”正吃着饭,闫赴又一次忍不住劝她,但她只是夹了一块烤盘上的烤肉,粘上蘸料送进了嘴里。
她看着窗外有点出神,直到闫赴再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回过神低下头喝了一口啤酒,又长舒了一口气,她还是看着窗外:
“…闫赴,我有点累。”她转过头,看向闫赴的表情带上了些无所适从。
“……”闫赴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劝,也不会接受让她休息几天的意见,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举杯和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们俩喝到了很晚,晚到烤肉店都已经准备打烊关门,齐怀帆看上去没那么清醒了,在闫赴结完账叫她时她的反应变得相当迟钝。闫赴只能叹口气,伸手拉齐怀帆起身,又将她送回了家里才离开。
闫赴能理解齐怀帆,但也因为太能够理解,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对于齐怀帆来着此刻喝得不省人事就已经算是宣泄情绪了,他强求不了她什么。
凌晨的奉阳市依然显得车水马龙,十月的夜间已经有点冷了,让闫赴下意识的朝着指尖呼了呼气,他叫的车过了一会才到,车上司机的收音机里播着当下流行的电台情歌,车窗上蒙着一层雾气,让夜晚的光景愈发朦胧,愈发不可预见。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闫赴感觉有些累了,所以到家以后简单回复了下梁予恒和陈毅的消息,再胡乱洗了个澡他就昏沉的倒在了床上。他知道这些都会过去,过去的事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最终都只会成为一段贴上封条的记忆,他们是人民警察,为了维系心中所谓的公正,他和齐怀帆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会做。
明天一早,他们的生活也都会继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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