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情感能和我产生共鸣?（1/2）

41.

所幸十几年来整座城市的变化不是太大，路同对照着纸质老地图，没费多少力气找到了医院。医院的大门开着，但早已空无一人。在大门旁边的保安室里，一只狗蜷缩在那里，身体已经完全宝石化了，脑袋还算正常，但一只眼睛也变成了粉色的宝石。它在虚弱地哀嚎，已经没救了。

路同看见那只狗粉色宝石的眼睛在流泪，眼泪挂在它脸上，泪痕也凝固成了宝石。路同望着那只狗的眼泪，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死亡淹没每个人的眼睛，太阳再也不会升起，希望再也不会到来，无辜的生命在受苦……有人走进了保安室，利落地砍下了那只狗的脑袋，给了它解脱。

元殊说，“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这里。”

路同说，“我来帮我师父拿药，只有这里有药。”

元殊说，“拿到了药也没有意义，90区已经被抛弃了。”

路同说，“城市被抛弃了，但人不能抛弃人。”

元殊问，“这次你又欠我人情了吗？”

路同回答，“是，又欠了。”

元殊说，“这样有来有往好像一直不会断。”

路同说，“如果这次能离开90区，回去以后再一起吃蛋炒饭吧。”

42.

元殊来到勾云塔附近，看到地面上的有些位置长着大团的宝石晶簇，有些宝石晶簇还能看得出人型，是完全宝石化了的人。他们在勾云塔出事以后，特意聚集到勾云塔脚下诵经，虔诚地期望着佛的怒火能够熄灭。他们有些人还没有完全宝石化，身体变成宝石的部分都和地面连在了一起，但仍然在诵经，不悲也不喜，似乎已经斩除了七情六欲。

元殊是来调查勾云塔附近的情况的，他在今天早上接到了宗主的任务，去勾云塔的108层拿一张储存卡，那张储存卡就埋在宝石菩提树下面。阿含队自己有一套通讯系统，不受外界影响，宗主只在有任务的时候联系他们。宗主说，“过几天你会得到一颗特制的空浊珠，你带上以后去勾云塔也不会被宝石化影响。虽然那颗空浊珠的作用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但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完成任务已经够了。”他提醒元殊，“拿到那张储存卡你就能离开90区，还有，在塔里看到的东西，你要全当没看见过。”

阿含队是隶属于天家的，一直帮天家做事。元殊知道勾云塔有问题，在猜背后的人的到底是天家万乘盘女中的哪一个，他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是天家。

43.

方奕归担心路同的情况，他没有路同的联系方式，而且现在通讯全断了，他后悔当时遇到路同的时候怎么没问他住哪家酒店。

方奕归想离开酒店去找路同，但侍者恭敬地拦住了他，“方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不要外出的好。”于是方奕归动了从酒店后门溜出去的心思，他观察每天厨房从后门倒垃圾的时间，小心翼翼地从大厅溜到后门。他才刚踏出一只脚，就听见有人在压低声音喊，“喂，你怎么在这里？”是之前偷他钱包的那个领头小孩，她在翻酒店的垃圾桶，从里面找一些还能吃的东西。

方奕归回答，“我要去找人。”

领头小孩匪夷所思，“你不待在安全的地方，偏偏要往危险的地方跑，你真的是个傻子！”

方奕归回答，“那是个对我很亲切的人。”

领头小孩问，“是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哥哥吗？我见过他。”

方奕归激动，“他现在还好吗？他在哪里？”

领头小孩回答，“他在宿柳楼帮女人念经，他还帮了很照顾我的缺牙齿老婆婆。”

方奕归听到路同的消息，逐渐放下心来。他让领头小孩等一会儿，回房间拿了纸笔还有一颗今天酒店新发的空浊珠，他给路同写了一封信，然后托领头小孩把信和空浊珠交给路同。

领头小孩凶巴巴地问，“你要怎么确认那个哥哥收到了你的东西？不然我讹你怎么办，你真的和看起来一样呆。”

方奕归恍然大悟，“是哦……”他又问，“可是你不会骗我的吧？”

“所以才说你是个呆子！要不是你遇到的人是我，你早就完蛋了。”领头小孩说，“你在信上写一个只有你们俩知道的问题，我把答案带给你。”

于是方奕归在信里添上一句“路同哥，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领头小孩昂了昂下巴，故作老成地问，“报酬呢？我可不会帮人白干活。”

方奕归点点头，“你想要多少钱？”

领头小孩回答，“我不要钱，我想要吃饭，我和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方奕归去厨房找人打包了几大盒饭菜和点心，当做报酬交给领头小孩了，于是领头小孩带着给路同的信和空浊珠离开了。

44.

领头小孩在第二天带着路同的回信来了，信上画了一个创口贴，创口贴的旁边还有一只在说“谢谢”的水母。

领头小孩说，“那个哥哥瘦了，但看上去还没有宝石化，看来‘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有时候也是对的。”

方奕归这才意识到领头小孩也没有宝石化，由衷地为她高兴，“你也还没有宝石化，真好。”

领头小孩回答，“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怎么长大的，我这么强，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宝石化打倒。”她的情绪低落下来，红着眼圈埋怨，“但小甜为什么那么弱，感冒才刚好，却又宝石化了……”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小甜在今天早上走了，明明说好了，我们没家人，就做彼此的家人再也不分开的。小鱼姐姐是妈妈，我是姐姐，大甜和小甜都有酒窝，也都碰巧姓田，就当双胞胎姐妹，小胖是弟弟，还有小花，阿浩，青儿……我们是一家人……”

方奕归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感到悲伤，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领头小孩。领头小孩问方奕归，“你认识很多字对不对，那你能告诉我大甜的名字怎么写吗？我想把她的名字写在我们的秘密基地里，我想记得她，我不想她毫无痕迹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方奕归问，“她的全名叫什么？”

领头小孩回答，“田甜。”

方奕归回酒店拿了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下田甜的名字。他把笔递给领头小孩，领头小孩像画画一样，照着方奕归的字歪歪扭扭地描下田甜的名字。她问方奕归，“我写得对吗？”

方奕归回答，“对。”他问领头小孩，“你的名字呢？”

领头小孩说，“苗桐。”

方奕归又写下苗桐的名字，“这是你的名字。”

领头小孩盯着方奕归看，“呆子，你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呆。我妈妈以前说过，问名字是尊重的意思。他们都没问过我的名字，只是喊我‘喂’，但是你问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方奕归看到在领头小孩身后，天空一片漆黑，白昼和黑夜已经失去了界限，太阳月亮星星一齐消失，只剩下了冰冷的残忍。

45.

方奕归离开90区是在被封锁第六天的时候，在那天夜里，来了三辆运输直升机，停在了酒店天台的停机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