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王风流存大志 名妓多情怨谢郎(1/2)
严夫人瞬间变了脸色,不为姜氏,是为侄女无知轻狂,逼得自己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知好色而慕少艾,玉筝的那些心思严氏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打量着她姿色才智俱平庸,与其在王府内宅苦苦争宠,还不如寻个殷实人家做正头娘子。
因而严氏奉命给萧王选了几次侍女,次次都把玉筝排除在外。本以为拖延几年她就会歇了这份心,谁想竟愈发执拗了。
姜氏的身份干系重大。抬举她固然显得萧王颜面无光,欺侮她却更是对圣意不满——至少不能公然欺侮。进门头一天就在大庭广众下鞭打后庭,实在太不妥当。
您家七郎这个时候跑去逛妓院难道就很合适嘛
再由着她胡闹,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严氏冷着脸道:“权且记下,待开臀后再罚。”边说,边盘算着遣人去沈家催一催——再不回来,是准备明日直接从平康坊上朝吗?
李韶自然不会从平康坊上朝。或者说,李韶根本就没打算上朝。
幺儿年纪又轻心思又浅,闹脾气了罢个早朝不是理所应当吗?若是胸无大志,又何必隐忍不发。
不但发,还要大张旗鼓地发。要让半个长安城都知道,圣人叫儿子娶个罪臣之女,萧王一气之下流连娼寮,明晃晃地委屈不满呢。
识大体顾大局,那是东宫要干的事。自己一个有宠无权的幼子,瞎凑什么热闹。
他仰头灌下一盏梨花白。这酒出自谢七封地,今秋新酿成便快马加鞭送入长安,倒比宫中还抢先一步。
酒面上漾着一层雪白浮沫,真如春雨过后满院梨花。
谢衡爱排场,沈氏一家自然不够应承,便又从中曲、南曲召来二三十位美女,或跪立堂下,或依偎席前,击羯鼓、拨琵琶,各尽所能。
堂上设二席,七宝榻、芙蓉茵,陈设华贵。东边李韶目不斜视只管饮酒,西边谢衡已牵着妓女的袖子问起了香方。
沈桑柔着石榴红裙,披玉色泥金帔子,让谢衡一扯,裸露出半边肩膀。蜜白肌肤上刺着一串嫩红樱桃,春色无边。
她顺势倒进谢衡怀里,含羞道:“这浥衣香是妾亲手所制,以麝香一两,白胶香一两,丁香二两,甲香一两微炙,再加沉香、艾纳香、苏合香若干,把这七味合在一处,捣成豆粒般大小,拿酒洗过,再合蜜揣成香丸……想着郎君爱清幽气味,就又添了一道白檀香。”
一语未完,旁边的乐伎已抱起了琵琶。陆红棉信手弹了半阙《绿腰》,软语嘤咛便淹没在乐声里。
沈桑柔探出头来,鬓亸钗松,柔声嗔怪:“郎君尚未厌烦,阿陆便先等不得了。偏吝惜这一时半刻,不肯容我说完么?”
陆红棉不领情,半个眼神都不想分给她。“这啰里啰嗦一大串,亏沈娘子还觉得‘清幽’。妾比不得您有雅兴,只晓得歌舞丝竹方是娼家正业。”
复又低头调弦,虽不看谢衡,身子却止不住往那边转过去。“六郎传了我等过来,总不是为了听拌嘴罢。妾上月新学了一支曲子,不可有幸得您赏脸?”
贵客面前,众妓女大多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她却毫不客气地先驳了主人家的颜面。
偏偏谢衡就喜欢这股泼辣劲儿,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笑着戏弄她:“推手为琵引手琶,不知陆娘子这阙新声,用得是推手,”他顺手拨弄身边乐工的袍带,惹得那女伶低呼连连。
“还是却手呢。”
陆红棉啐他一口,“阿郎收着些罢!贵人面前,休怪妾无礼。”
这一啐的模样似嗔似笑,似怒似怨,说不尽香艳鲜活。斜飞的丹凤眼与拖烟的柳叶眉,环抱在两鬓青丝里,竟是宫中都不曾见过的风光。
谢衡与她相好多年,倒不当回事。“你待如何?身后怕是还肿着呢,就又敢出言不逊。多半是厌倦了朝霞飞,想要讨个火烧云吧。”
这个陆氏粗鲁无礼,也不知是哪里得了六郎青眼。沈桑柔自问容貌并不在她之下,被她驳了面子,更是妒忌难耐。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遂含笑附在谢衡耳边道:“滥饮无趣,丝竹佐酒也算佳事。只是贵客初来,何不让李郎君见识些新鲜玩意儿?”
习武之人大多耳力出众,李韶在对面听得一清二楚。
众妓女,粉面罗裙,鬓云相接,管弦阵盈目塞耳,胭脂香冲天接地,已是迥异于宫中的另一番富贵了。还要再新鲜……总不能连床共枕、大被同眠罢?
李韶一时耳热心跳。总算还记得自己是来闹事的,虽要声势浩大,也不能太失体统。
看看白日还悬在杨柳枝上,宵禁前大约还能跑个来回。他招来侍从私语几句,可怜亲卫被这主意吓得瞠目结舌。
“怕什么,严夫人还能罚你们不成?”李韶戏谑两句,眉眼间星芒如出鞘的剑光。
妇人间那点事谢衡心里明镜似的,懒得拆穿而已,“左不过是簪花斗草,猜枚射覆之类,都玩得多了,有什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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